墨蘭接過金鎖,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這枚金鎖承載著家族的期望,也預示著女兒即將踏入的深宮內苑。她想起女兒沉睡中稚嫩的臉龐,想起她平日里見了生人便躲在自己身后的模樣,心中頓時被不舍與憂慮填滿,眼眶微微泛紅:“父親,母親,婉兒年紀還小,宮里那般復雜,她……她能應付得來嗎?”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梁老爺看著墨蘭擔憂的神色,語氣沉了沉,“這是梁家的機遇,也是婉兒的命。你且好生教導她,入宮后謹言慎行,多聽多看少說話,凡事以安樂公主為先,依附玉貴妃,切不可卷入宮中紛爭。”他頓了頓,將目光落在金鎖上,“把這金鎖給婉兒吧,告訴她,這是陛下親賜的殊榮,讓她謹記皇恩,莫要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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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蘭含淚點頭,緊緊攥著那枚金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從接過這枚金鎖的那一刻起,她的女兒,還有整個梁家的命運,都被推向了一個更加不可預測的軌道。
燭火在描金燭臺上輕輕搖曳,將墨蘭正屋的梁柱映得暖黃。
“墨蘭,是我對不住你,四個孩子兩個進了宮。”梁夫人那聲帶著歉意的嘆息落下后,屋內靜得能聽見窗外檐角銅鈴的輕響。墨蘭的臉色依舊蒼白,眼底卻不見半分慌亂,反而透著一種歷經風雨后的沉靜。
她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先是落在床榻上熟睡的婉兒身上——那枚赤金長命鎖就放在枕邊,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隨即掃過一旁靜坐的寧姐兒,小姑娘眉眼間已初具沉穩,再看向依偎在自己膝頭、揉著眼睛的鬧鬧,以及站在身旁、悄悄攥著她衣袖的曦曦。片刻后,她扯出一個算不上明媚,卻異常堅定的微笑:“母親,您這話折煞兒媳了。路是孩子們自己選的,也是我們整個梁家共同選的。寧姐兒能得太后青眼入宮陪伴,是家族的榮耀;婉兒蒙陛下恩典,能伴安樂公主讀書,亦是難得的福分。只要她們能平安順遂,能為家里略盡綿力,便比什么都強。”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鬧鬧柔軟的發頂,語氣里添了幾分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底氣——那是這些年打理鋪子田莊、手握實權沉淀下的從容:“何況,家里如今也不全指著宮里的恩寵過活。外頭的鋪子蒸蒸日上,田莊收成也穩當,便是沒有那些虛名,咱們剩下的孩子們,也總歸餓不著、凍不著。”
這番話,褪去了從前的依附與幽怨,多了幾分自立自強的坦然。梁夫人望著她,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欣慰,有憐惜,更有幾分刮目相看——這個曾經在盛家小心翼翼、凡事依附他人的兒媳,終究是在歲月的磨礪中,長成了能為兒女遮風擋雨的模樣。
就在這時,蘇氏掀簾而入,身后跟著兩個青衣丫鬟,各捧著一個沉重的朱漆托盤,托盤上蓋著鮮亮的紅綢,沉甸甸的份量讓丫鬟的手臂都微微發顫。蘇氏走到屋中,親手揭開紅綢,霎時間,滿室都被一片金燦燦的光澤籠罩——托盤里竟是滿滿兩盤蓮子大小的金珠子,顆顆圓潤飽滿,成色極佳,在燭光下流轉著柔和而貴重的光暈,一看便知是精心挑選、足金足兩的硬通貨。
“三弟妹,”蘇氏的語氣依舊溫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實在,“宮里的日子不比家里,雖說有份例供給,但各處的太監宮女、管事嬤嬤,哪一處不需要打點?逢年過節的賞錢、平日里的人情往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這些金珠子,是我當年嫁妝里存下的,一直沒舍得動,份量足,成色好,緊要時鉸了兌銀也好,直接打賞出去也罷,都方便得很。給婉兒和寧姐兒帶著,也算我這做伯母的一點心意,盼著她們在宮里能順順當當。”
她只說“心意”,不提“幫忙”,既周全了墨蘭的體面,又給得坦蕩實在,沒有半分虛情假意。墨蘭望著那兩盤沉甸甸的金珠,鼻尖忽然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她與蘇氏,從前在梁家后兩人是各立門戶、各有盤算,何曾想過,在家族危難之際,這位二嫂子竟會如此傾囊相助、同舟共濟?
她沒有過多推辭——此刻的推辭,既是辜負這份心意,也是矯情。墨蘭鄭重地走上前,接過一個托盤,指尖觸到冰涼的金珠,心中卻暖烘烘的。她深深看了蘇氏一眼,目光里滿是感激與鄭重:“二嫂子,這份情,我記下了。將來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自家姐妹,說這些就見外了。”蘇氏輕輕擺手,將另一個托盤遞給一旁的丫鬟,讓她送到寧姐兒面前。
梁夫人見妯娌二人和睦同心,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稍稍落地,隨即臉色一正,沉聲道:“宮里的事,半點馬虎不得。銀錢打點是一方面,規矩禮數更是重中之重。婉兒性子弱,膽子小,教寧姐兒規矩的嬤嬤,終究是見過宮里的太多大場面,怕是婉兒反而被教得亂了陣腳。我明日便去給京中那位從宮里榮養出來的湯嬤嬤寫封信,請她務必過來一趟,專門給婉兒緊一緊規矩,宮里的忌諱、應答的分寸、見駕的禮儀,都要一一教到,務必讓她們言行妥帖、不出半分差錯。”
她思慮周全,目光隨即轉向屋角一個一直安靜侍立的年輕婦人——那是嫁入梁家二房為媳的嫻姐兒。嫻姐兒生得眉目清秀,氣質沉穩,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語,卻事事都能做得妥帖周到。
“嫻姐兒。”梁夫人開口喚道。
嫻姐兒連忙上前一步,斂衽行禮,聲音清脆而恭敬:“祖母。”
梁夫人看著她,目光中帶著審視,更帶著不容置疑的托付:“寧姐兒和婉兒不日便要入宮,我要忙著聯絡門路、打點關系,你婆婆要幫著墨蘭準備孩子們入宮的一應物事,墨蘭要陪著孩子們寬心,安撫她們的情緒。府里的中饋庶務,不能無人主持。從明日起,便由你來暫管家事,府中大小事務,都由你酌情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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嫻姐兒聞言,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連忙擺手推辭:“祖母,這……這萬萬使不得!孫媳年紀尚輕,見識淺薄,府中事務繁雜,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孫媳怕……怕難以勝任,誤了家里的大事!”她并非推諉,而是深知永昌侯府如今的局面,管家之責如同泰山壓頂,稍有不慎便會釀成大錯。
蘇氏在一旁,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溫和卻充滿鼓勵:“傻孩子,莫怕。你在娘家時,你母親便教過你理賬管事,女學里也學過管家之道,并非一無所知。府里的舊例規矩都有卷宗可查,各處的管事媽媽也都是跟著老夫人多年的老人,穩妥可靠。你只需按例而行,遇事多問、多聽、多看,不必急于求成。我雖要幫著你三嬸忙活,但每日總會抽空回來,幫你看看賬冊,替你拿個主意。你祖母和我,都信你能行。”
梁夫人也點了點頭,語氣堅定:“正是這個理。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管家理事,都是在歷練中慢慢成長的。這段時日,便是你最好的歷練機會。有什么不懂的、拿不定主意的,盡管來問我,問你婆婆,問你三嬸,我們都在。但日常的庶務瑣事,你要學著自己決斷。記住,穩字當頭,照章辦事,只要不出錯,便是大功一件。”
嫻姐兒看著祖母眼中的信任、婆婆眼中的鼓勵,又看了看三嬸墨蘭投來的溫和目光,再想到兩個妹妹即將入宮、家族正逢多事之秋,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油然而生。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與慌亂,挺直脊背,鄭重地福身行禮:“是,祖母,母親,三嬸。孫媳定當竭盡全力,謹守本分,照章辦事,不敢有負所托。”
“好。”梁夫人頷首,眼中露出一絲滿意,隨即對墨蘭和蘇氏道,“我們三個,便分頭行事,各司其職。我去聯絡張嬤嬤,敲定宮里宮外必須走動的門路;蘇氏你心思細,審美也好,入宮的衣裳、配飾、日常用度,你幫著墨蘭一起斟酌準備,務必齊全周到,既不失侯府體面,又不過分張揚,免得招人記恨;墨蘭,你便多陪著婉兒和寧姐兒,好好安撫她們的情緒,尤其是婉兒,性子怯弱,要多給她些底氣,讓她知道,家里永遠是她的后盾。”
“是,母親。”三人齊聲應下,聲音整齊而堅定。
這一刻,永昌侯府的內宅,沒有怨天尤人,沒有互相推諉,沒有勾心斗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梁夫人坐鎮中樞,調度各方資源;蘇氏與墨蘭放下過往嫌隙,攜手并肩,一個主理實務,一個安撫人心;而年輕一輩的嫻姐兒,則被勇敢地推上前臺,扛起了家族內部管理的重擔。
窗外的夜色愈發濃重,寒風卷著落葉掠過窗欞,發出沙沙的聲響。但正屋里的燈火,卻亮得更加溫暖明亮。女人們圍坐在一起,輕聲商議著入宮物品的細節,嫻姐兒已經開始向管事媽媽詢問明日交接對牌和賬冊的事宜,寧姐兒醒來后,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時不時點頭附和,婉兒在睡夢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無意識地握緊了枕邊那枚冰冷的金鎖。
風雨或許即將來臨,但這個家,這群看似柔弱的女人們,正以她們自己的方式,緊緊相依,默默準備,用堅韌、智慧與擔當,為這個家族撐起了一片安穩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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