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看向蘇氏,語氣中帶著幾分歉意與感激:“二嫂子,這一夜辛苦你了,也替我謝謝二哥和他那些朋友。若不是你們出手迅速,后果不堪設想。后面的事,還需要我們姐妹同心,好好謀劃。”
蘇氏連忙擺手:“三弟妹客氣了,都是一家人,理應互相幫襯。長房的野心,我們都看在眼里,這次他們做得太過分,我們絕不能再忍讓。”
一場驚心動魄的營救與反試探,暫時落下了帷幕。蕊姐兒平安歸來,長房的陰謀受挫,但雙方的積怨卻愈發(fā)深厚,侯府內外的暗流更加洶涌。而春珂,站在里間的門口,聽著廳內的談話,感受著懷中女兒溫熱的氣息,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蕊姐兒的平安歸來,并不意味著她的苦難結束,等待她的,將是三房的最終審判,以及她自己良心的裁決。這場圍繞著權力、陰謀與救贖的戰(zhàn)爭,才剛剛拉開真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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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姐兒平安歸來的第三天,永昌侯府的年節(jié)喜慶依舊濃得化不開。朱紅廊柱下的紅燈籠隨風搖曳,仆婦們穿梭往來,忙著籌備除夕的宴席,空氣中彌漫著糕點的甜香與炭火的暖意。然而,梁夫人卻門窗緊閉,隔絕了外頭的喧囂,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椅上,身著一襲石青色暗繡竹紋的褙子,神色平靜無波,唯有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她左手邊坐著蘇氏,神色肅容,右手邊是墨蘭,身姿挺拔,目光沉靜。三人面前,春珂跪在冰冷的青磚地上,脊背微微佝僂,卻沒有絲毫瑟縮。幾日的煎熬與失而復得的沖擊,讓她憔悴得脫了形,眼眶深陷,臉色蒼白,唯有一雙眼睛,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清醒,甚至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平靜。她知道,決定自己與女兒命運的時刻,終于到了。
梁夫人沒有讓她起身,只是用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靜靜地審視著她,那目光不再有前夜的冰冷怒火,卻更加深沉,帶著掌權者的衡量與決斷。
“春珂,”梁夫人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身負細作之罪,背主求榮——雖是被迫,卻也實實在在背叛了三房。按侯府家法,打死、發(fā)賣,皆是輕罰。你可知罪?”
春珂深深叩首,額頭重重觸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奴婢知罪,罪該萬死。不敢求夫人饒恕,只求……只求夫人看在奴婢最后迷途知返、未曾造成大禍的份上,給蕊姐兒……給五姑娘一條活路。”
她刻意將“蕊姐兒”的稱謂改成了“五姑娘”,這細微的轉變,落在墨蘭和蘇氏眼中,皆是了然。春珂的聰明與認命,省去了她們許多口舌。
梁夫人眼神微動,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你的罪,自然要罰。”她語氣不變,依舊平靜無波,“但念在你最終未鑄成大錯,且蕊姐兒年幼無辜,我可以給你,也給蕊姐兒,另一條路。”
春珂猛地抬起頭,眼中燃起一絲微弱卻灼熱的希望,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卻死死地盯著墨蘭,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梁夫人豎起一根手指,語氣鄭重,“蕊姐兒從此記在墨蘭名下,為我第五孫女,改名梁玉湉,序齒在曦姐兒之后。”
一句話,讓春珂渾身一震,淚水洶涌而出,幾乎要哭出聲來。她做夢都不敢想,這意味著女兒未來能享有應有的教養(yǎng)、豐厚的嫁妝和光明的前程,不再受任何人的輕視與排擠。
“她會以侯府嫡女的身份長大,”梁夫人繼續(xù)說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承諾,“我會請最好的先生教她讀書識字,請最厲害的繡娘教她女紅,她的衣食住行,與婉姐兒、疏姐兒,曦姐兒無異。將來婚嫁,我必為她挑選一門門當戶對、真心待她的好親事。她畢竟也是我的孫女。”
春珂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失聲痛哭,這一次的淚水,不再是恐懼與絕望,而是無盡的感激與慶幸。她知道,墨蘭給了蕊姐兒最好的未來,這比任何寬恕都更讓她動容。
“但是,”梁夫人的第二根手指豎起,語氣驟然轉冷,如同寒冬的冰雪,瞬間澆滅了春珂的激動,“與此交換,你,春珂,必須‘消失’。”
春珂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珠,眼神中充滿了錯愕與不解。
“對外,你會因‘急病暴斃’,悄無聲息地‘病故’。”梁夫人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卻帶著一種殘酷的決絕,“我會讓人辦好你的后事,風光大葬,堵住所有人的嘴。從此,世上再無梁晗的妾室春珂。”
春珂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她早該想到,蕊姐兒要獲得新生,自己必須付出代價。只是這代價,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也無法見到女兒。
“實際上,”梁夫人繼續(xù)道,語氣不容置疑,“你會被秘密送往我們在的桑園,你要以面紗示人。是阿蠻遠方逃難來的表妹,與永昌侯府毫無明面關聯(lián)。”
她頓了頓,放緩了些許語氣:“你可以在那里生活,墨蘭會派人看顧你的衣食住行,確保你衣食無憂,平安順遂。但你終身不得離開桑園范圍,不得與外界有任何聯(lián)系,更不得以任何方式打聽或接觸梁玉湉。”
梁夫人的目光落在春珂臉上,一字一句道:“你的余生,就是為你的過去贖罪,也是確保梁玉湉的新生不受任何干擾。這是你唯一能為她做的,也是你贖罪的唯一方式。”
用母親的自由與存在,交換女兒的身份與未來。這是一場殘酷而公平的交易,也是梁夫人能給出的、最大限度的“仁慈”與“保障”。
春珂閉上眼,淚水再次洶涌而出,順著臉頰滑落,砸在青磚上。她知道,從今往后,她再也聽不到女兒甜甜地喊她“娘親”,再也看不到女兒長大成人的模樣,連遠遠看上一眼,都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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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比起蕊姐兒可能面臨的危險、歧視與卑微的出身,這又算得了什么?至少女兒能平安、快樂、堂堂正正地活著。
“奴婢……謝老夫人恩典。”她再次重重叩首,額頭磕得通紅,聲音哽咽卻異常堅定,“奴婢愿意。只要蕊……五姑娘能好,奴婢怎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