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哥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被點破了迷津,臉上的懵懂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的明悟。他緊緊握住那個裝著套環(huán)玉佩的錦盒,指腹摩挲著冰涼的玉面,心中豁然開朗——原來送禮的真諦不在于貴重,而在于這份獨一無二的心意與聯(lián)結。他之前只想著讓嫻姐兒解悶,卻從未想過要將彼此的關系用這樣含蓄而深刻的方式聯(lián)結起來。
“我明白了,曦曦妹妹!”他重重點頭,眼中充滿了決心與興奮,“我這就去叫管家找最可靠的玉匠,務必今晚就做好!”
看著他抱著錦盒匆匆離去的背影,腳步都比之前輕快了許多,林蘇再次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錦哥兒拿著玉佩盒子,滿腦子都是如何盡快找到可靠的玉匠打磨玉環(huán),腳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可剛邁出書房門兩步,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剎住腳步,眉頭緊鎖,一臉困惑地轉過頭,看著還站在房內的林蘇(曦曦)。
“不對呀……”錦哥兒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和恍然大悟,“曦曦妹妹,這……這是我的外院書房,男女有別。這么晚了……按理說,不應該……是你先回內院嗎?”他總算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男女大防”的規(guī)矩,首先就該防在自家的院門內外。
林蘇也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底滿是狡黠的笑意。剛才光顧著討論給嫻姐兒送禮的“大計”,竟把這深宅大院里最基本的規(guī)矩給拋到了腦后。“好好好,是我疏忽了。”她笑著搖搖頭,爽快地邁步走出了書房,“我這就回去,不耽誤你辦正事。”
錦哥兒跟在她身后,兩人一前一后沿著回廊往外院大門走去。然而,走到通往內院的月亮門時,卻發(fā)現兩扇朱漆大門已經從里面落了鎖,門栓插得牢牢的。想必是守夜的婆子見夜深露重,按府里的規(guī)矩鎖上了門,防止內外院人員隨意走動,以免生出是非。
這下兩人都傻眼了。林蘇回不去內院,錦哥兒也不好大聲叫門——這么晚了,一個外院的少爺和內院的堂小姐湊在月亮門邊,傳出去總歸不好聽,若是驚動了長輩,解釋起來更是麻煩。
林蘇踮起腳尖,透過月亮門上的雕花縫隙往內院看了看,夜色沉沉,只有遠處幾間屋子還亮著微弱的燭火,守夜的婆子想來是回屋歇著了。她的目光掃過門邊墻角,瞥見那里放著一塊頗為敦實的大石頭,原是用來刻院名的,此刻孤零零地倚著墻根。林蘇眼珠一轉,心里頓時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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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表哥,”她壓低聲音,手指了指那塊青石,又指了指不算太高的墻頭,“快,你蹲下給我當個腳凳,我踩著這塊石頭,再借你的力,應該能翻過去。”
錦哥兒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這怎么行”的震驚和“太不合規(guī)矩”的猶豫。翻墻頭?還是個姑娘家?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壞了曦曦妹妹的名聲?可看著林蘇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到她剛才費心費力幫自己想通了送禮的關鍵,再想到內院落鎖自己也有幾分責任,總不能讓她在外面待一整夜……他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好!你小心些!”
他先警惕地環(huán)顧了四周,確認回廊下樹影婆娑,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巡夜的人影,這才迅速走到墻角,挪到青石旁。然后他屈膝蹲下,雙手交叉緊緊墊在膝上,做成一個穩(wěn)固的支撐,抬頭對林蘇說:“好了,你上來吧,我會穩(wěn)住的!”
林蘇也不含糊,深知夜長夢多。她利落地脫下腳上的軟底繡花鞋,一手緊緊攥住,另一只手扶住冰涼的墻壁,然后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錦哥兒的肩膀。她盡量減輕腳下的力道,輕聲道:“錦哥哥,我起來了,你慢慢站直。”
錦哥兒深吸一口氣,咬著牙,穩(wěn)穩(wěn)地站起身來。林蘇的身高加上他的高度,讓她輕易地就夠到了石頭頂。石頭頂磨得平整,還做了簡單的雕花,剛好能借力。她雙臂用力,靈巧地一撐,整個人便像只輕盈的貓兒一般,翻坐到了石頭上。她低頭看了看下面仰頭望著自己的錦哥兒,做了個“放心”的手勢,然后將手中的繡花鞋先輕輕扔進內院角落的草叢里,避免落地時發(fā)出聲響。做完這一切,她才雙手抓著墻沿,雙腿輕輕往下探,找準落點后,輕輕一躍,便安全落地,只發(fā)出了一絲極輕的聲響,很快就被夜風吹散了。
墻外的錦哥兒屏住呼吸,聽著里面?zhèn)鱽淼妮p微落地聲,提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側耳仔細傾聽,內院那邊沒有傳來任何驚叫或詢問聲,看來曦曦表妹是安全落地,也沒有被人發(fā)現。
他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袍子上可能沾到的灰塵,又抬手整了整衣冠,迅速恢復成那個沉穩(wěn)端莊的梁家小少爺模樣。他緊緊攥著手中的寶貝玉佩盒子,快步朝著管家的住處走去——他得趕緊把這玉環(huán)打磨成手鐲的事情辦好,可不能耽誤了明天給嫻姐兒送禮。至于今晚這“翻墻越院”的小插曲,就當是……他和曦曦表妹之間又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吧。
內院里,林蘇光著腳,躡手躡腳地走到草叢邊,撿起自己的繡花鞋重新穿上。她拍了拍裙擺上沾到的草葉,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堵剛剛翻過來的月亮門,臉上露出了一個狡黠又得意的笑容。在這規(guī)矩森嚴、處處受限的深宅大院里,偶爾“不守規(guī)矩”一次,趁著夜色翻一次墻頭,這種帶著點冒險意味的小舉動,感覺倒也不壞。
她不敢多做停留,借著樹影的掩護,輕手輕腳地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月光灑在她的身后,將她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長,也為這段充滿童趣與默契的秘密,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
第二天蘇氏府上張燈結彩,紅燈籠掛滿了庭院回廊,映得青磚地面都染上了暖意。雖只是慶賀錦哥兒考中秀才的小宴,卻也辦得熱熱鬧鬧——門前車水馬龍,賀喜的賓客絡繹不絕,廳內絲竹悅耳,笑語喧嘩,一派和樂景象。
令人驚喜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邵氏果然帶著嫻姐兒來了。邵氏今日顯然精心打扮過,一身月白暗繡蘭草的褙子,配著素色羅裙,雖仍是素雅格調,卻比前兩日在侯府見到時氣色好了許多,眉宇間的郁色淡了大半,多了幾分難得的輕松。嫻姐兒跟在母親身邊,穿著一身柔和的水藍色衣裙,料子是尋常的細棉布,卻漿洗得干凈挺括,正是她自己喜愛的樣式。少女眉眼清秀,臉上帶著一絲略帶羞澀的鮮活氣息,眼神里也少了幾分在侯府的拘謹,多了些屬于這個年紀的靈動。
她們的出現,引得不少前來道賀的媳婦、夫人們側目。一群與蘇氏交好或是存著好奇心的女眷,紛紛笑著圍了上來,名義上是看今日的小主角錦哥兒,說著“少年英才”“前途無量”的吉利話,實則目光總在悄悄打量嫻姐兒,以及站在錦哥兒身邊的玉汐姑娘——眾人早已聽聞梁家有意促成錦哥兒與玉汐的婚事,今日見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氣質相合,便紛紛交口稱贊:“真是天作之合!”“錦哥兒與云微姑娘站在一起,真是般配極了!”
梁夫人(墨蘭的婆母)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端著茶盞,看著眼前這喧鬧和樂的一幕。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轉了轉,尤其在嫻姐兒和玉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審視,有考量,更有幾分難以言喻的感慨。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身旁的墨蘭聽清,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特意說給她聽:“罷了,嫻姐兒那孩子雖是個好的,知書達理,模樣也周正……她終究不是我親孫女。嫻姐兒,才是我嫡親的孫媳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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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里的意思耐人尋味。在梁夫人心里,親疏遠近自有一桿秤,她這話,既是對明蘭那般苛待嫻姐兒的隱隱不滿,也帶著對嫻姐兒這“自己人”的幾分認同和憐惜。
她隨即抬眼,招來侍立在一旁的寧姐兒(玉清)。寧姐兒今日穿著一身淺粉色衣裙,梳著雙環(huán)髻,舉止沉穩(wěn)大方,已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度。梁夫人低聲吩咐道:“寧姐兒,帶你婉兒妹妹、鬧鬧妹妹和曦曦妹妹,陪著顧家姐姐去園子里走走,看看新開的牡丹,說說話,別在這里拘著了,小姑娘們湊在一起才自在。”
寧姐兒心思通透,立刻會意了祖母的用意——既想讓嫻姐兒避開眾人探究的目光,也想給她一個自由放松的空間。她恭敬地應了聲“是”,便走上前,對著嫻姐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落落大方地邀請道:“顧家姐姐,我家后院的牡丹開得正盛,不如我?guī)闳デ魄疲恳埠米屆妹脗兣隳憬饨鈵灐!?/p>
婉兒(玉涵)也乖巧地走上前,拉了拉嫻姐兒的衣袖,軟聲軟氣地說:“顧家姐姐,走吧走吧,我們園子里還有秋千呢,可好玩了!”連一向活潑好動的鬧鬧(玉瀾)都好奇地湊了過來,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嫻姐兒,期待著她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