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鮮血凝結,散發著不祥紅芒的雁翎刀,被隨意斜插在身邊泥濘的地面,刀身兀自嗡鳴,貪婪吮吸著落下的雨滴,發出細微且令人心悸的“滋滋”聲。
周身仿佛來自九幽煉獄的恐怖殺意,如同退潮般緩緩收斂,沉淀,并非消散,而是被更深沉,更壓抑的回憶替代。
目光穿透密集的雨簾,落在摔落在冰冷泥濘里,正微弱掙扎的白鷺幼鳥身上。
幼鳥纖細的脖頸,無力支撐著小腦袋,灰褐色的絨毛被泥水糊成一綹一綹,裸露的粉嫩皮膚清晰可見,細弱的翅膀徒勞在泥漿里撲騰,每一次微弱的“啾啾”哀鳴,都像是敲打在緊繃琴弦上的冰針。
邁步走向幾乎要被泥濘吞噬的生命,陽雨高大的身影在暴雨中異常沉默,蹲下身,動作不再帶著追獵時的迅猛與暴戾,反而透出近乎笨拙的輕柔,小心翼翼避開了幼鳥脆弱的身體骨骼,像捧起一片隨時會碎裂的薄冰,將它從冰冷的泥水里托了起來,攏入自己同樣冰冷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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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生命,在沾滿血污的手掌中顫抖,如同一片在狂風中瑟瑟發抖的葉子,微弱的體溫透過掌心的皮膚傳遞過來,帶著瀕死的脆弱。
令人意外的是,剛剛經歷了家園崩塌,從高空墜落,目睹母親被擒的無助幼鳥,在落入陽雨猙獰可怖的手掌中時,劇烈的顫抖,反而奇異地平息了些許。
似乎并未被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濃烈的血腥味,和駭人的煞氣徹底嚇住,或許是掌心一點點不算溫暖的包裹,隔絕了冰冷的雨水,又或許是某種超越了物種的本能,讓它在混亂與絕望中,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庇護。
低垂著眼簾,雨水順著陽雨的下頜線不斷滴落,砸在幼鳥濕透的絨毛上,深邃的眼眸,沒有焦距地望著掌中脆弱的生命,幼鳥每一次微弱的心跳,每一次因寒冷或恐懼而引發的細小抽搐,都清晰地傳遞到神經末梢。
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如同深埋地底的寒泉,猝不及防地涌上心頭,陽雨的目光停留在幼鳥尚未完全褪去的灰褐色絨毛下,隱約顯露出來,純凈無瑕的白色細羽上,一點點初生的白,在昏暗的雨幕和泥濘的掌心中,顯得那樣刺眼,那樣明亮。
抬起了頭,陽雨他目光不再是鎖定獵物的鷹隼,也不再是燃燒著烈焰的兇獸,而是仿佛承載了萬頃雨云的落寞。
雨水肆無忌憚地灌入眼眶,沖刷著布滿血絲的眼白,陽雨卻連眨都沒有眨一下,只是任由它們流淌,如同無聲的淚。
“項族長,你終究還是瘋了嗎?”陽雨的聲音不高,卻像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穿透雨聲,帶著如同深海寒淵般的平靜。
目光掃過項家銘手中仍在掙扎的雌鳥,再落到下方被破壞的鳥巢,最后回到項家銘因瘋狂和表演而扭曲的臉上,一字一頓地問道,平靜之下壓抑著即將噴發的熔巖,“你我之間的爭斗,關這幾只鳥什么事?”
“我瘋了?!哈哈哈!!”項家銘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歇斯底里地大吼,扼著雌鳥脖子的手因為激動而更加用力,引得雌鳥發出一陣窒息般的咯咯聲。
刻意地將掙扎的雌鳥提得更高,對著被他誤認為監控的紅點,做出更加夸張,更加聲嘶力竭的受害者姿態,唾沫橫飛地嘶吼著,眼神卻如同淬毒的匕首,惡狠狠地刺向陽雨,試圖用最惡毒的話語,撕開他平靜的偽裝,
“是你瘋了才對吧,陽雨,你這個間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基地之前,聽說你的小女朋友,被查出是敵國的間諜,最后畏罪自殺,她死得好!死得活該!”
“她都是間諜!你還能是什么好東西?她既然都死了,你這條喪家之犬為什么不跟著一起滾!還賴在這里做什么!是想學她一樣,在基地搞恐怖襲擊嗎!”
“雪曦,確實是間諜。”陽雨的聲音響起,依舊平靜,卻像被冰封的湖面,平靜之下蘊含著足以凍裂靈魂的寒意與悲愴,沒有反駁對方的污名化指控,只是用低沉如同嘆息的語調,陳述著鮮血淋漓又刻骨銘心的事實。
目光重新落回掌中依偎著他,微微顫抖的白鷺幼鳥,伸出拇指,極其輕柔地拂過幼鳥沾著泥點的絨毛,動作帶著近乎虔誠的憐惜,指尖觸碰到的,似乎不僅僅是幼鳥冰冷的羽毛,更是記憶中某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但她不是畏罪自殺,她是為了救我,是為了救飛機上所有人。”陽雨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穿透時光的沉重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滴血,喉嚨似乎被什么東西哽住了,聲音帶著深不見底的悲涼,幾乎壓垮了周圍的雨聲。
掌心中的幼鳥,似乎感受到了陽雨情緒的劇烈波動,發出了一聲更加微弱、更像是嗚咽的“啾”聲,陽雨下意識地攏緊了手掌,用自己的體溫包裹住它,目光落在幼鳥初露的白色羽尖上,仿佛看到了記憶中永遠定格的笑臉,明亮,溫暖,如同白色的小鳥。
“放你N的G。P!”項家銘非但沒有一絲動容,反而像是被陽雨話語中的深沉悲傷激怒,徹底撕下了所有偽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瘋狗,揮舞著手中奄奄一息的雌鳥,聲嘶力竭地咆哮,臉上的肌肉因為極致的惡毒和譏諷而扭曲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