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跪在地上,官袍的內襯早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背上,又濕又涼。
他整個人都在抖。
一個必死的局,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
那個傳聞中只知道遛狗斗雞的侯府廢物,怎么可能像換了個人,心思縝密到令人發指,手段狠辣到不留余地?
還有長公主趙青鸞。
她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就這么反水了,還咬得那么準,那么狠!
城衛軍統領李旦,那是太后的人!
長公主這一句話,已經不是把他高黎往火坑里推了,這是要直接掀了太后的桌子!
“冤枉?”
李賢川拖著那根斷裂的桌腿,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到高黎面前。
粗糙的木頭底端在滿是塵土的石磚上拖行,發出“沙……沙……”的聲響。
那聲音不大,卻像是鈍刀子在刮每個人的心。
“高大人,你說你冤枉?”
李賢川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你,帶著你的人,沒有圣旨,沒有宗正府的手令,在深夜,強行撞開了我魏武侯府的大門。”
“這,算不算冤枉?”
“你一進門,不問緣由,當著我父親,當朝魏武侯的面,高喊‘捉奸’,意圖將長公主殿下的清譽,踩進最骯臟的泥里。”
“這,又算不算冤枉?”
“現在,殿下遇刺,我這個舍命救駕的人滿身是傷,你卻顛倒黑白,說我們污蔑你。”
李賢川的聲音陡然拔高。
“高大人,你這‘冤枉’二字,說得可真是氣壯山河啊!”
他每質問一句,手中的桌腿就往下重重一頓。
咚!
咚!
咚!
沉悶的撞擊聲,并不響亮,卻讓他本就慘白的臉又失了幾分血色。
周圍的御史和官員們,早已噤若寒蟬,一個個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當場變成院子里的石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