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變成了血紅色。
濃稠得像是化不開的鮮血,高懸于夜幕之上,投下一種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暗紅光暈。
陳浮站在浮云觀破舊得快要散架的院子里,仰頭望著天。
道觀在青石鎮(zhèn)外的野山上,四面漏風(fēng),三清殿里的神像都掉了一層漆皮,一副窮酸落魄相。
作為一名光榮穿越,并且在這破地方茍了足足三年的前社畜,他看到這詭異天象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恐懼,而是某種職業(yè)病發(fā)作的興奮。
“臥槽,血月!”
“這要是配個好點的單反,架上三腳架,拍一組延時攝影,發(fā)朋友圈絕對能炸魚塘!”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往兜里摸索著,試圖掏出那個陪伴了他無數(shù)個加班深夜的智能手機。
指尖觸及的,卻不是冰冷的金屬外殼,而是一片粗糙、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布料。
他摸出來的,是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破舊道袍,以及幾張畫得歪歪扭扭、墨跡深淺不一的黃色符紙。
哦,對了。
他穿越了。
手機,三年前就沒信號了。
朋友圈,更是成了上輩子的記憶。
“媽的,白瞎了這么好的景。”陳浮悻悻地把符紙塞回袖子里,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這三年,他早就接受了自己從一個996福報享受者,變成一個窮道士的現(xiàn)實。
日子雖然清苦,但好歹不用擠早晚高峰,不用看老板臉色,更不用擔(dān)心三十五歲被優(yōu)化。
除了偶爾會幻想一下可樂炸雞麻辣燙,以及抱怨一下這個世界連個能送外賣的都沒有,日子倒也算安穩(wěn)。
可今天,這份安穩(wěn)似乎要被打破了。
就在他感慨之際,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毫無征兆地順著他的脊椎骨,一寸寸地向上攀爬。
這不是物理上的低溫。
院子里的夜風(fēng)格外溫柔,甚至還帶著些許夏末的暖意。
這是一種源自生命最深處的、面對天敵時才會產(chǎn)生的本能戰(zhàn)栗。
他的心臟開始不規(guī)律地狂跳,呼吸變得急促,四肢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緊繃起來。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望向山下的青石鎮(zhèn)。
那里,是他平時下山打牙祭、買米買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