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力量,足夠撐起一片干凈天空的力量!若做焚世的惡魔是錯,那就讓我當一塊墊腳石!一塊鋪就她重生之路的頑石!”
“哼?!苯锹鋫鱽硪宦暢翋灥泥托Γ疋g器敲擊朽木。
吧臺后,一直沉默擦拭酒杯的老板終于抬起了臉,昏黃的燈暈勾勒出深刻如刀鑿斧削的輪廓,一雙眼睛深陷在眉骨陰影里,渾濁卻銳利。
粗糙的手指捏著被擦得锃亮的粗陶杯,動作穩定得如同磐石,視線在西海因激動或酒意而漲紅的年輕面孔上停留片刻,里面燃燒的熾熱和痛楚,似乎穿透了時光的塵埃,觸動了記憶中某個同樣滾燙的角落。
“戰爭哪有什么對錯?”老板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經歷過太多鐵與血洗禮后的疲憊淡漠,卻又奇異地蘊含著千鈞之力,隨手將杯子“哐”一聲頓在吧臺上,脆響在寂靜的酒館里猶如驚雷。
“上了戰場的人,誰不是抱著自己認定的‘正確’在揮刀?歷史書中撰寫的輝煌,不過是贏家擦干凈血手后,給自己臉上貼的金片子!”酒館老板布滿厚繭的手指,敲了敲堅硬的臺面,目光如鷹隼般攫住西海,渾濁的眼底驟然掠過一絲穿透性的精芒。
“你們兩位大人物的道理,我不敢妄斷。但有一點說的不錯,在這亂世之中,想站直了說話,拳頭不夠硬,膝蓋就得彎?!?/p>
抓起酒瓶,老板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劣質的烈酒,麥芽發酵的微酸和酒精的辛辣瞬間彌漫,喉結劇烈滾動,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也仿佛燒穿了塵封的記憶。
“我在這片土地上出生,長大,鐵十字旗在我頭頂飄揚過,雄鷹的羽翼折斷的聲音,我也聽過?!崩习宸畔驴毡?,抹了把嘴,聲音沉得像浸透了的黑泥,粗糲的手指無意識劃過吧臺上的一道陳年刀痕,眼神變得悠遠而蒼涼。
“我們流的血,夠把波羅的海染紅幾次,為了守住腳下的土,為了守住心中的神,可最后呢?”一聲嗤笑,帶著刻骨的嘲弄。
“領土?割了,錢袋子?空了,連信仰都被碾碎在馬蹄和彎刀之間!活下來的像野狗一樣散在多瑙國那邊!剩下像我這種骨頭太硬的,就只能在這片廢墟里,做一條守著破爛酒館的孤魂野鬼?!?/p>
老板猛地一拳砸在吧臺上,震得杯碟亂跳,眼底的蒼涼瞬間化為熔巖般熾烈的憤怒,布滿血絲的眼睛緩緩抬起,目光如同冰冷的鐵鉤,死死鉤住西海,身體微微前傾,帶著濃重酒氣的呼吸仿佛帶著鐵銹味,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磨出來的砂石。
“大人,您剛才說,您‘需要力量’?”酒館老板的嘴角扯出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渾濁的眼珠里,被酒精和往事點燃的精光,此刻亮得駭人,“您也向往那種能砸碎枷鎖、能把一切東西統統碾進泥里的力量嗎?!”
“當然!”
西海猛地站了起來,酒精的暈眩混合著被目光點燃的熊熊烈火,瞬間沖垮了之前的脆弱與迷茫,站得筆直,如同一柄驟然出鞘的劍,臉頰因血氣上涌而緋紅,聲音洪亮得震得梁上灰塵簌簌掉落,迎著如同鐵砧般沉重凝視的目光,毫不退縮,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狂熱。
“為了我的祖國!刀山火海,在所不惜!戰爭或許不是唯一的道路,但絕對是必須鋪設出的道路。”
“如果烈火焚林化田的手段過于危險,那我就需要一把足夠大的鋤頭,將這片荒蕪的荊棘之地,一點點開墾出來!”
“如果你拿不住這把鋤頭呢?”酒館老板的聲音不高,卻像鐵塊砸在夯實的土地上,沉悶而極具穿透力。
臉上的皺紋非但沒有舒展,反而像被無形的力量拉扯,繃緊的皮膚下,虬結的肌肉虬起,青筋如老樹盤根般,在緊握的雙拳和小臂上搏動。
按在橡木柜臺上的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厚實的木質臺面竟發出一陣呻吟般的“嘎吱”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塌陷。
然而他的嘴角卻向上扯開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渾濁眼底翻滾著巖漿般的興奮光芒,死死鎖在西海臉上。
得一股無形,帶著鐵銹與血腥味的恐怖氣壓驟然降臨,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腑。
周圍酒客桌上的殘酒在杯壁上劇烈震顫,懸掛的油燈火焰被壓得蜷縮成一點幽藍,酒館老板此時散發出了駭人的氣場,并且逐漸攀升,赫然突破了傳奇境界,但西海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咬著牙,頂著足以碾碎凡骨的威壓,硬生生向前踏出一步!
陳舊的地板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烈的壓力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毛細血管在皮膚下隱隱破裂,但充血眼眸里燃燒的火焰,卻愈發熾烈,聲音如同從胸膛里硬生生擠壓出來,洪亮卻帶著撕裂般的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咳出的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