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庭院,卷起兩盞宮燈的昏黃光暈。
在兩排垂首屏息的太監引領下,一個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來人身穿明黃色常服,龍紋在暗光下若隱若現。
一張臉,是久病不愈的蒼白。
他身形清瘦,寬大的袍袖在他行走時微微晃動,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風吹倒。
走了不過數步,他便停下。
抬起手,用一方潔白的絲帕掩住唇。
一聲被死死壓抑住的低咳,從帕后傳來。
正是當今大魏天子,趙恒。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先前還劍拔弩張的院落,黑壓壓的人群如被割倒的麥子,瞬間跪伏下去。
甲胄與地面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太后李妍臉上的所有凌厲,都在看到那個身影時化為烏有。
她快步上前,裙擺拂過冰冷的石板。
“皇帝怎么來了?”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嗔怪與擔憂。
“夜深露重,你這身子骨最是畏寒。”
趙恒放下手帕,對她微微頷首,權當是應了。
他并未看她,目光越過自己母親的肩頭,投向內室。
聲音不高,甚至帶著病中人特有的氣虛,卻像針一樣,精準地刺入每個人的耳膜。
“母后,朕聽說皇姐宮外遇刺。”
“朕,寢食難安。”
他又咳了兩聲,這一次,帕子上似乎沾染了什么。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帕收回袖中。
視線終于落定。
床上,是血色盡失的趙青鸞。
床邊,是一個渾身是傷、單膝跪地的男人。
趙恒那雙總是帶著病氣的眸子,在那一刻,仿佛被投入了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