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
冰冷的夜風刮過空曠的雪原,卷起細碎的雪沫,發出單調而刺耳的呼嘯聲。
天空徹底陷入了昏暗,殘存的微弱天光如同漂浮在水面的墨油,隨時可能被粘稠的黑暗吞噬。
溫度在急劇下降,樹枝上凝結的冰晶不斷生長,發出細微的、如同骨骼擠壓般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狼群在樹下圍成一圈,像一群最耐心的幽靈獵手。
猩紅的眼睛如同地獄引路的燈火,在灰暗的暮色里閃爍著冰冷的幽芒,一刻不離地盯著樹上已經搖搖欲墜的獵物。
低沉的喉音在它們喉嚨里滾動,混雜著爪子刨刮堅硬凍土發出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刮擦聲——它們想挖穿凍結的土層,撼動這棵孤樹。
樹杈上,楚驍背靠著粗糙冰涼的樹干,意識在冰冷的潮汐中沉沉浮浮。
左膝的劇痛已經從尖銳的刺痛演變成一種持續的、深入骨髓的沉悶灼燒感,每一次嘗試挪動,都像有一根燒紅的鋼針貫穿關節,直刺心臟。
右肋下方的傷口在這種極致的寒冷和靜默下,反而發出了更加清晰的抗議,如同一把鈍銼在軟肉里磨動。
雙手手掌被粗糙樹皮刮擦出的無數細小血口,早已失去知覺,只有暴露在寒風中的傷口邊緣傳來刺骨的麻木。
身體的熱量正源源不斷地被身下的冰涼樹干和周圍的嚴寒抽走,每一次呼吸都帶出一小片迅速凍結的白霧。
饑餓,如同最惡毒的蛀蟲,在胃袋深處瘋狂啃噬。
之前吞下的那點苔蘚、石耳和烤兔肉碎片帶來的微弱熱意,在瘋狂的消耗中早已煙消云散,只剩下一個冰冷空洞、像被酸液腐蝕般的饑餓深淵。
嘴唇干裂得如同龜裂的河床,每一次下意識的舔舐都帶下細小的血絲和干皮。
疲憊如山傾般壓來。
楚驍強撐著沉重的眼皮,右手死死握著那早已因恐懼和低溫而凍得麻木的冰冷匕首。
左手,那只握著打火機的手,關節已經僵硬發白。
跳躍的藍黃色火苗是他唯一可以威脅狼群的武器,但打火機內膽滾燙的金屬殼隔著薄薄的手套,正傳來難以忍受的灼熱感,內膽的燃料也正在急劇減少。
不能松手!
絕對不能松手!
樹下那群畜生的焦躁似乎因為遲遲無法攻上樹而變得愈發明顯。
那匹巨狼首領不再頻繁踱步,它停在一群低等級狼的后方,如同一個黑色的死神剪影,沉默地注視著樹上。
一只爪子不停地、緩慢地抓撓著地面凍結的硬雪層,動作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耐心和……某種即將失去耐心的暴戾。
僵持的時間在凍結的空氣中緩慢流淌,仿佛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沉重的鐵砧,敲打在楚驍緊繃的神經上。
“嗚——嗷!”那匹受傷后一直在雪地里痛苦翻滾、虛弱嗚咽的瘦弱狼(被楚驍刺穿腋下那匹),氣息似乎越來越弱,細小的哀鳴逐漸消失。
濃郁的血腥味如同無法掙脫的鎖鏈,緊緊纏繞著這片區域,也進一步刺激著狼群早已沸騰的兇性。
終于!
吼——!!!
樹下的巨狼首領猛地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充滿狂暴威嚴的長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