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瑤在國公府又“養”了幾日胎,期間雖能見到宋越修,但他總是來去匆匆,或以公務繁忙,或以需要靜養為由,與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就連進食也多是陪國公夫人一起,讓她尋不到絲毫獨處的機會。
時清瑤心中嘲笑,這男人,對她當真是唯恐避之不及。
心中雖不虞,面上卻愈發顯得安靜乖順,只是偶爾在與宋越修目光相接時,流露出幾分欲言又止的幽怨。
這一日,她算準了他下衙回府的時辰,早早便等在了他回書房的必經之路上。
暮色四合,廊下懸掛的燈籠次第亮起,暈開一團團暖黃的光。
當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現在廊道盡頭時,時清瑤深吸一口氣,快步迎了上去。
“世子。”她輕聲喚道,攔在了他面前。
宋越修腳步一頓,看著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單薄的女子,眉頭微蹙了一下:“天色已晚,為何在此處站著當心著了風寒。”
語氣依舊是那般客氣疏離。
時清瑤抬眼,眸中水光瀲滟,直直望著他:“世子,您是不是在躲著妾身?”
宋越修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夫人何出此言我只是近日公務有些繁忙。”
“不是的!”時清瑤打斷他,向前逼近一步,仰頭看著他,眼圈迅速泛紅,“您以前不是這般的。在南疆的時候,您就算再忙,也會抽空來看我,陪我說說話。可現在,您回府后寧愿待在書房,也不愿多瞧妾身一眼。”
“世子,您是不是您回了京城,見了那些高門貴女,便覺得妾身粗鄙難以忍受,配不上您了?您若是有了別的喜歡的人,妾身絕不會糾纏!”
她說著,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滾落下。
宋越修看著她這梨花帶雨的模樣,聽著她的聲聲控訴,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他并非鐵石心腸,更何況眼前女子懷著他兄長唯一的“血脈”,他心中本就存著一份責任與愧疚。
“莫要胡思亂想。”他語氣干澀,下意識想后退,卻被時清瑤搶先一步。
她忽然撲進他懷里,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前,嗚咽著道:“世子,妾身知道自己配不上您,妾身只是個鄉野女子,不懂規矩,不會作詩作畫,連府上的下人私下里也都瞧不起妾身。”
溫香軟玉陡然入懷,女子特有的馨香和身體的柔軟讓宋越修渾身僵硬。
他想推開她,可她抱得那樣緊,哭聲那樣委屈,讓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最終只能無奈地落下,虛虛搭在她肩上。
“胡說什么?誰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這便是承認了下人確有怠慢。
時清瑤心中冷笑,哭聲卻愈加哀婉:“沒有人明說,可妾身感覺得到。妾身是什么樣的身份,怎么配做世子妃?”
“京中的貴婦們舉辦花會茶宴,也從未給妾身遞過帖子,妾身什么都做不好,只會給世子您丟臉。”
她抽抽噎噎著,將一個因出身卑微而自卑惶恐、又深愛著丈夫的可憐女子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宋越修聽著她的哭訴,感受著懷中人的輕顫,心中復雜情緒更甚。
他雖頂替著兄長的身份,卻也深知國公府世子妃這個位置意味著什么。
一個毫無根基的孤女,想要在京城這個名利場立足,確實舉步維艱。
他沉默片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緩和了些許:“莫要妄自菲薄,你既跟了我,我自會護著你。”
時清瑤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怯生生問:“真的嗎?世子不會嫌棄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