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超出了林小滿對地獄的任何想象。
無數發光的浮島懸于虛空,像是一場被按下了慢放鍵的宇宙爆炸。
每一座浮島上,都承載著一段破碎的記憶影像:一對新人在教堂前擁吻,畫面卻如融化的蠟燭般滴落;一個女孩戴著學士帽,被拋向空中,身體卻在半途就化為光點消散;一位母親哼著搖籃曲,懷里的嬰兒輪廓漸漸模糊,最終只剩下一段走調的旋律在空氣中回蕩。
這里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這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剝離感,仿佛自己存在的根基正在被一寸寸抽走。
“這里是‘初憶之淵’。”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林小滿猛地回頭,身披黑色斗篷、手持白骨法杖的阿瑞斯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后。
老人用骨杖的末端輕輕一點地面,周圍幾座即將徹底消散的浮島竟奇跡般地暫時凝固了。
“你們的信徒稱它為神國,我們這些舊時代的殘黨,叫它‘最后的墳場’。”阿瑞斯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疲憊
“火種想要的從來不是毀滅,是統一。它要抹去所有的個體記憶,所有的愛恨情仇,把所有靈魂都格式化成沒有痛苦、沒有欲望,也……沒有意義的空白數據。”
林小滿沉默著,他蹲下身,視線落在一塊正在緩慢溶解的家庭合影上。
照片里的男人和女人面容已經模糊,只有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還清晰可見。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伸出,輕輕觸碰那張稚嫩的臉龐。
就在指尖接觸的瞬間,照片里的小女孩忽然動了,她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著林小滿,嘴角彎起一個天真的弧度:“叔叔,你還記得我嗎?我叫小雅,你去年還給我買過玻璃蝴蝶。”
林小滿的眼眶瞬間酸澀。
他用力地搖了搖頭,聲音卻哽咽得厲害:“記得……我記得。所以我不能讓你消失。”
與此同時,在初憶之淵的外圍地帶,沈清棠已經迅速搭建起一個臨時醫療站。
她神情專注,手中銀針翻飛,精準地刺入一名信徒的穴位,用祖傳的針灸之術刺激著他幾近枯竭的神經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