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喜”風波帶來的漣漪尚未完全平息,一份燙金請柬便送到了靜心苑。是衛國公府老夫人派人送來的,邀阮綿綿三日后過府一敘。
捧著那張做工精致、散發著淡淡檀香的請柬,綿綿的手心有些冒汗。衛國公府!那可是真正的鐘鳴鼎食之家,京中頂級的權貴門第。她這個頂著“沖喜”名頭的孤女,要去見那位掌控著偌大國公府的老夫人?
恐慌如同藤蔓般瞬間纏繞住心臟。她幾乎能想象到那將是怎樣的場面:無數雙或好奇、或審視、或輕蔑的眼睛,高高在上的威嚴老夫人,還有那些她完全不懂的規矩禮儀……
“怎么?怕了?”衛珩的聲音從書房門口傳來。他今日氣色似乎更差了些,斜倚在門框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深邃。
綿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連忙拿著請柬過去,愁眉苦臉道:“老夫人相召……我、我該怎么做?穿什么?說什么?會不會給你丟臉?”她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顯得無助又慌亂。
衛珩接過請柬看了看,神色平淡:“祖母既然下了帖子,便是認可了這層關系。你無需緊張,平常對待即可。”
“平常對待?”綿綿幾乎要跳起來,“那可是衛國公府!我怎么能平常對待?”
看著她急得鼻尖都冒汗的模樣,衛珩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但很快掩去。他緩步走到書案邊坐下,慢條斯理地道:“祖母為人雖嚴肅,但并非不講道理。你只需記住兩點:一,不卑不亢,你是以我未來妻子的身份前去,并非乞憐;二,少說多聽,言多必失。至于衣著……”他打量了一下綿綿身上半新不舊的淺碧衣裙,“讓福伯請個繡娘來,趕制兩身合體的新衣便是。”
他的語氣從容不迫,帶著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綿綿看著他平靜的側臉,狂跳的心漸漸平穩下來。是啊,有他在呢。他既然安排了這一切,總不會讓她獨自去面對刀山火海。
“嗯,我記住了。”綿綿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
“另外,”衛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她,眸中帶著幾分探究,“祖母年輕時性子爽利,不喜矯揉造作之人。你……本色出演即可。”
本色出演?綿綿眨眨眼,是指她愛演戲嘴甜……還是指她偶爾的小狡猾?這話怎么聽著有點……揶揄的味道?
接下來的兩天,靜心苑忙碌起來。繡娘連夜趕工,為綿綿量體裁衣。福伯則找來了兩位曾在宮中侍奉過的老嬤嬤,緊急給綿綿惡補一些基本的禮儀規矩。綿綿學得認真,卻也時常因動作僵硬鬧出笑話,惹得小滿在一旁捂嘴偷笑。
衛珩偶爾會隔著窗子看一會兒,見她被復雜的行禮姿勢弄得手忙腳亂、愁眉苦臉的模樣,唇角總會不自覺地上揚。他發現,看她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場面而努力認真的樣子,比看她平日里耍小聰明時,更多了幾分真實的可愛。
這日傍晚,綿綿終于結束了“魔鬼訓練”,累得癱倒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抱怨:“這比開墾菜地還累……”
小滿端來晚膳,今日廚房特意做了一道糖醋鯉魚,色澤紅亮,香氣撲鼻,是綿綿最喜歡的口味之一。
綿綿眼睛一亮,正要動筷,卻見墨玄端著一個小燉盅走了進來,徑直放到衛珩面前:“公子,您的藥膳。”
一股濃郁的藥味彌漫開來,帶著淡淡的苦澀。衛珩面不改色地拿起湯匙,慢慢舀著那看起來毫無食欲的糊狀物。
綿綿看著自己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鯉魚,又看看衛珩那碗黑乎乎的藥膳,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他身體這么差,每日就吃這些……難怪總是那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