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墨玄、小滿分道揚鑣后,衛珩與綿綿并未直接進入揚州城。他們如同驚弓之鳥,深知追兵與眼線定然已將揚州城內外布成了天羅地網。此刻入城,無異于自投羅網。
兩人在揚州城東郊的一處偏僻漁村暫時落腳,用身上僅剩的散碎銀錢租了一間臨河的簡陋茅屋。衛珩剃去了部分須髯,用草藥略微改變了膚色,扮作一個染了風寒、面色蠟黃的落魄書生。綿綿則換上粗布荊釵,將容顏掩去幾分麗色,扮作他的妻子,每日去河邊浣衣,或向村婦學習編織漁網,借此打探消息,并設法弄到新的身份文牒。
揚州富庶,管理嚴格,沒有合法的路引或身份文牒,寸步難行,更遑論探查松泉別院。
“我們必須先解決身份問題。”綿綿一邊修補著破舊的漁網,一邊低聲道,“我打聽過了,黑市上或許能弄到,但風險極大,容易暴露。”
衛珩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眉頭緊鎖。時間不等人,墨玄他們帶著證據北上,京城那邊的反應,以及李崇和七爺可能采取的應對,都迫使他們必須盡快在揚州打開局面。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之際,轉機意外出現。
這日,綿綿在河邊浣衣時,聽到幾個洗衣的婦人閑談,說起城中濟仁堂的孫大夫,不僅醫術高明,心腸也好,常為窮苦人免費看診,甚至偶爾會幫一些落難的外鄉人開具保書,以便他們能在城中暫時容身。
“濟仁堂……孫大夫……”綿綿心中一動。
回到茅屋,她將此事告知衛珩。
“或可一試。”衛珩沉吟道,“醫者父母心,若這位孫大夫果真仁善,或許是我們獲取合法身份的一個突破口。但需謹慎,不能直接暴露我們的真實目的和身份。”
次日,衛珩病情加重,綿綿扶著他,一路打聽,找到了位于揚州城東南隅的濟仁堂。藥鋪不大,但求診的病人不少,坐堂的是一位年約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溫和的老者,想必就是孫大夫。
排隊等候時,綿綿仔細觀察,發現孫大夫看診極其認真,對貧苦病人不僅分文不取,還時常贈藥,言語間充滿耐心與關懷,確是一位仁醫。
輪到他們時,綿綿按照事先編好的說辭,稱他們是來自北地投親的夫婦,不料途中遭遇匪人,盤纏行李盡失,夫君又染了風寒,久病不愈,如今身無分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懇請大夫慈悲,救她一救。
孫大夫仔細為衛珩診脈,衛珩暗中運功讓脈象顯得虛浮紊亂,又看了看他們雖然漿洗干凈卻難掩落魄的衣衫,以及綿綿眼中真切的憂慮,嘆了口氣。
“尊夫之病,乃外邪內侵,兼之心力交瘁所致,需好生靜養,按時服藥。”孫大夫提筆開了藥方,又對綿綿道,“老夫觀你二人不似奸惡之徒,落難于此,也是可憐。這樣吧,老夫可為你二人作保,開具一份臨時路引,你們可憑此在城中尋一廉價客棧暫住,也好讓尊夫安心養病。只是這路引只在揚州府境內有效,且有時限。”
說著,他取出紙筆,詳細詢問了兩人的姓名籍貫,衛珩化名衛遠,綿綿化名阮娘,然后鄭重地蓋上了自己的私印和濟仁堂的印章。
拿著這張薄薄卻重若千斤的臨時路引,綿綿連聲道謝,幾乎落下淚來。衛珩也掙扎著起身,深深一揖。
孫大夫擺擺手,又包了幾副藥材遞給綿綿,并未收錢:“去吧,好生照料你夫君。若有難處,可再來尋老夫。”
靠著孫大夫的保書,衛珩與綿綿終于得以進入揚州城,在城西靠近貧民區的一家小客棧住了下來。選擇城西,是因為松泉別院就在這個方向。
安頓下來后,兩人立刻開始行動。衛珩負責在客棧周圍以及可能通往松泉別院的路線上探查,熟悉環境,留意可疑人物。綿綿則憑借其演技和親和力,與客棧老板娘、街坊鄰居閑聊,重點打聽松泉別院和觀瀾客的消息。
然而,松泉別院似乎成了一個禁忌話題。每每提及,街坊們要么諱莫如深,連連擺手,要么就趕緊岔開話題。只隱約得知,那別院主人極其神秘,很少露面,守衛也確實森嚴,等閑人根本無法靠近。
至于觀瀾客,更是無人知曉,仿佛從未在揚州文壇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