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戒嚴持續了三天。街道上甲士巡邏的頻率是平日的數倍,城門處的盤查嚴厲到近乎苛刻。永王府別院被貼上了封條,西郊皇莊的廢墟仍有兵士把守,尋找著可能殘存的線索。一種無形的緊張感彌漫在空氣里,壓得人喘不過氣。
國公府內,氣氛同樣凝重,卻井然有序。
衛珩幾乎不眠不休,一面協助趙世淵穩定京畿防務,清理玄武營等軍中可能存在的殘渣余孽;一面親自參與對馮管事等核心俘虜的審訊。這些人大多是蕭玹的死忠,骨頭極硬,審訊進展緩慢。但結合從永王府別院和西郊皇莊搜出的部分未及銷毀的文書碎片,還是拼湊出了一些關鍵信息。
“芒種之期確鑿,目標直指皇城和幾位重臣府邸?!毙l珩揉著刺痛的太陽穴,對綿綿說道,聲音帶著疲憊的沙啞,“蕭玹不僅想弒君,更想借此機會,將朝中忠于陛下的力量一網打盡,為他的復仇鋪路。其心可誅!”
“那批火器,”綿綿關切地問,同時將一杯參茶推到他面前,“來源查清了嗎?”
衛珩接過茶盞,眼神冰冷:“部分來自當年靖安侯府舊部可能掌控的邊境軍械庫流失,更多的,則是通過江南鹽案和永昌錢莊斂集的巨額財富,從海外和黑市購入。李崇,不過是他們擺在明面上的錢袋子之一。”他頓了頓,“馮管事還吐露,蕭玹在京城,絕不止這兩處據點。他就像一棵毒草,露在外面的被我們砍了,地下的根須,還不知蔓延多廣。”
綿綿深知衛珩的壓力,將府內事務打理得越發精心,確保他無后顧之憂。福伯和青黛、丹桂已成為她得力的左膀右臂,各司其職,小滿則負責與墨玄那邊的緊急聯絡,整個蕓瀾苑乃至國公府,如同一個高效運轉的核心。
這日,她正翻閱著青黛整理好的、與永王府別院有過往來的各家名單,目光停留在三房馮氏及其那個遠房侄子的記錄上。
“青黛,”她喚道,“三夫人近日可有什么異常?”
青黛回想了一下,回道:“三夫人還是老樣子,深居簡出,照顧三爺和孩子們。不過,她前兩日倒是去了一趟老夫人那里,坐了小半個時辰,說是請安,但出來時眼睛似乎有些紅?!?/p>
去見了老夫人?綿綿心中微動。三夫人馮氏性子溫婉,但并非愚鈍。她娘家侄子牽扯進如此大案,她不可能毫無察覺,心中定然惶恐。她去見老夫人,是單純尋求安慰,還是……想透露些什么,或是探聽風聲?
綿綿決定親自去壽安堂給老夫人請安,順便探探口風。
壽安堂內,檀香依舊,但衛老夫人的眉宇間也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色。見了綿綿,她嘆了口氣:“外面的事,珩兒都跟我說了。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咱們衛家,這次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p>
“讓祖母憂心了。”綿綿恭敬道,“世子正在全力追查,相信很快會有結果。”
老夫人點點頭,看著綿綿沉穩的模樣,眼中露出一絲欣慰:“有你幫著珩兒,我很放心。”她頓了頓,似不經意般提起,“前兒個你三嬸過來,唉,也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擔心她那個不爭氣的娘家侄子被牽連,哭哭啼啼的。我已經安撫了她,也告誡了她,管好自家人,莫要給府里添亂。”
這話看似尋常,卻傳遞了幾個信息:三夫人確實因侄子之事惶恐;她已向老夫人表明心跡;老夫人已出面彈壓,并暗示了三房的態度——他們會管好自己,不摻和。
綿綿心領神會:“三嬸是明白人,有祖母教導,定會以家族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