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掀動廚房門簾時,陸遠正用木勺攪著砂鍋里的米粥。
米香在蒸汽里漫開,他盯著咕嘟冒泡的米粒,忽然想起前世老家早餐鋪的老板娘——那老太太總說,熬粥要像哄小孩,得慢慢哄著米粒開花。
“師父!”
小桃的聲音帶著風撞進來,發(fā)梢沾著的晨露甩在瓷磚上,啪嗒響。
她懷里的平板屏幕亮得刺眼,映得鼻尖上的小雀斑都在跳:“幽冥會昨晚內(nèi)部通話錄音!
十七個人申請退役!“
陸遠手底下的木勺頓了頓。
砂鍋邊沿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眼鏡,他摘下來哈氣擦了擦,才看清小桃湊過來的屏幕——錄音文件列表里,十七個文件名像排小炸彈:《關于我夢見紅燒肉勸我從良這件事》《申請退役理由:突然想考營養(yǎng)師證可行嗎》《千蛛娘子說要給PPT寫情書算不算工傷》。
“還有腦波圖譜!”小桃指尖在平板上劃拉,調出一堆波浪線,“您看這個α波,比普通人聽相聲時還活躍!
這不是普通幻覺,是情緒共振引發(fā)的集體認知重構!“她越說越快,馬尾辮跟著腦袋晃,”就像。。。就像您往池子里扔了塊石頭,漣漪把所有人的心事都翻上來了!“
陸遠重新戴上眼鏡,木勺又開始慢悠悠攪粥。
米油在勺底拉出銀亮的絲,他盯著那些絲笑:“小桃啊,你見過被壓彎的竹子嗎?”
“?。俊?/p>
“幽冥會那些殺手,心里早壓著根彎竹子了。”他用勺背敲了敲砂鍋沿,“想結婚的、想回家開奶茶店的、想給PPT寫情書的。。。他們只是缺個松綁的由頭。
我這碗炒飯,不過是把繩子剪斷了?!?/p>
系統(tǒng)在他腦海里輕輕“叮”了一聲,像硬幣落進存錢罐。
陸遠沒動聲色——功德池的數(shù)字又往上跳了跳,他能感覺到,某種溫熱的能量正順著脊椎往上竄,像小時候偷喝爺爺?shù)墓鸹ㄡ?,微醺卻清醒。
同一時間,三公里外的幽冥會地下密室里,鬼算子正把算盤摔在地上。
“不可能!”他扯松領口,睡袍下擺沾著咖啡漬,“用數(shù)學模型推導情緒操控?
這不符合熱力學第二定律!“滿地手稿被他踩得皺巴巴,最上面一張寫著歪歪扭扭的公式:X(辣哭)+Y(甜笑)=Z(想跳廣場舞)?
“會長!”手下撞開密室門,面具都歪到耳朵根,“第三組說要參加社區(qū)廣場舞大賽,旗號是‘月下殺手不寂寞’!”
鬼算子的算盤珠子滾到腳邊。
他彎腰去撿,眼角余光瞥見桌上的便簽紙——自己親筆寫的請假條:“因情緒波動過大,申請休假三天,想去動物園看熊貓。
申請人:鬼算子。“
鋼筆字還帶著墨水未干的暈染,像朵開在陰謀論里的傻氣小花。
“這不可能。”他對著空氣重復,聲音卻越來越虛,“我們是幽冥之刃,是令黑白兩道膽寒的。。。膽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