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盤棋,下得有點太大了。
陸遠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要燒糊涂了。
他一個深夜擺攤賣炒飯的,怎么就稀里糊涂成了什么拯救人類味覺的救世主?
這劇本拿錯了吧?
是不是隔壁重生歸來的兵王或者修仙大佬的劇本落這兒了?
他還沒來得及吐槽,那根連接著橋洞的功德絲線就在他指尖輕輕一顫。
剎那間,一股冰冷刺骨的悲傷混雜著濃烈的飯菜香氣,像高壓水槍一樣沖進他的腦海。
畫面如潮水般涌來。
一個穿著破舊工服的男人蜷縮在陰冷潮濕的橋洞下,手里捧著一個已經看不出原色的塑料飯盒。
飯盒里是清水煮白菜,連油星都看不見。
可他卻吃得無比香甜,仿佛在品嘗什么山珍海味。
一滴渾濁的眼淚“啪”地掉進湯里,他含糊不清地呢喃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媽……我聞到你做的紅燒肉了……真香……”
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思念和委屈,那股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還有那一口虛幻的、記憶中的家鄉味道,瞬間讓陸遠破防了。
他猛地收回手,踉蹌著后退一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擂鼓般狂跳。
“這些……這些情緒……本來就不屬于我?”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一種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爬上脊背,“我只是個……管道?一個傳輸他人情緒和功德的工具人?”
“不,你不是管道,你是燈塔?!痹S九齡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指著工廠墻壁上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穿著白大褂,站在一間掛著“未來食物研究中心”牌子的實驗室門口,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那是二十年前的我?!痹S九齡的眼神里充滿了自嘲和悔恨,“我們那群天真的科學家,以為可以用科技定義一切。我們試圖用分子編碼模擬味道,用神經脈沖刺激味蕾,我們制造了標準化的‘進食艙’,號稱能用最科學的配比,最高效的方式解決人類的進食需求。我們管這叫‘第四次飲食革命’?!?/p>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沙?。骸敖Y果,我們革了自己的命。一萬兩千名志愿者,在實驗結束后,永遠失去了味覺。他們的大腦再也無法解析酸甜苦辣咸這些基本信息。他們還活著,甚至比以前更‘健康’,但他們忘了什么是‘餓’,也忘了什么是‘饞’。他們成了活在數據里的孤魂野鬼?!?/p>
“我逃出來那天,發誓要用余生,為他們找回自己的‘嘴’。”許九齡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陸遠,“我試了無數種藥劑,做了無數次實驗,都失敗了。直到我發現,真正能喚醒他們味覺的,不是什么靈丹妙藥,而是一種最原始的情感——‘被人記得’的感覺。你的飯,就像一個情緒的放大器,恰好把這種感覺盛滿了,直接灌進了他們的靈魂里。”
陸遠愣住了。
他想起那個在雨夜里吃著蛋炒飯嚎啕大哭的女孩,想起那個說他做的飯有“媽媽味道”的白領,原來他們吃的不是飯,是自己快要被遺忘的人生。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王姨裹著一身寒氣,神色凝重地趕了過來。
她沒有多余的廢話,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布層層包裹的、看起來像個老式收音機的設備。
“這是三年前,金匙會內部最高級別的封存檔案?!蓖跻淌炀毜夭僮髦O備,按下了播放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