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未眠的陸遠雙眼布滿血絲,但他整個人亢奮得像是剛炫了三罐魔爪。
眼前的“功德大數據可視化面板”上,無數纖細如發絲的金線從城市的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像是一場盛大的賽博朝圣。
然而,這些本該滋養他廚藝之道的功德金線,在流向許九齡后,并沒有停留,而是詭異地分流,最終齊刷刷地扎進了地圖上幾個醒目的坐標下方,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湮滅。
國際美食協會總部、全球預制菜研發中心、還有本市最大的“無感餐廳”連鎖店。
這幾個地方,堪稱當代飲食界的“冥燈三巨頭”,突出一個六親不認、油鹽不進。
陸遠腦子里嗡的一聲,許九齡那句充滿悲憫的話語如驚雷般炸響:“他們讓人忘記吃飯是為了快樂,只記得為了活著。”
“我明白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空泡面碗跳了起來,“我懂了!我靠,這不是美食匱乏,這特么是有人把‘好吃’這個服務器給切了!直接物理斷網了屬于是!”
次日,天光大亮。
陸遠換上一身洗得發白的“餓了么”騎手服,戴上頭盔,完美融入了街頭行色匆匆的藍色浪潮中。
他的目標,正是那家在功德圖譜上黑得像個宇宙黑洞的“無感餐廳”。
餐廳內部裝潢極簡到了冷酷的程度,純白色的墻壁,金屬質感的桌椅,連空氣中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食物香氣,安靜得像個高端停尸房。
陸遠掃碼點了一份評價最高的“招牌分子料理牛排”。
等待的五分鐘里,他觀察著周圍的食客。
清一色的上班族,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地劃著手機,食物送上來,便機械地切開、送入口中、咀嚼、吞咽,全程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吃的不是飯,是續命的KPI。
牛排上桌了。
與其說是牛排,不如說是一塊顏色均勻、形狀完美的蛋白質合成物。
陸-福爾摩斯-遠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送進嘴里。
剎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感席卷了他的味蕾。
大腦仿佛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所有的感官系統瞬間短路。
沒有肉的焦香,沒有油脂的豐腴,沒有黑胡椒的辛辣,甚至連最基本的咸味都淡薄得可憐。
咀嚼的動作變得毫無意義,就像給CPU涂抹硅脂,純純的功能性操作。
他偷偷從口袋里摸出那塊專門用來檢測美食能量的“留香石”,將一小塊牛排殘渣按在上面。
溫潤的石頭沒有泛起半點光暈,依舊死氣沉沉。
“這玩意兒,連地溝油都不如,地溝油起碼還有功德……”陸遠心里一陣惡寒。
鄰桌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白領吃完了最后一口,滿足地打了個嗝,繼續刷著短視頻里搔首弄姿的主播,麻木地對同伴說:“還是這種餐廳好,吃什么都一個味兒,省時間,關鍵是不饞。下班就沒別的念想了,回去還能加會兒班,主打一個清心寡欲。”
陸-胃里發寒-遠聽得拳頭都硬了。
這哪是吃飯?
這是給社畜這臺機器喂燃料啊!
這不就是大型賽博豬食推廣現場嗎?
最可怕的是,他們竟然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