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氣息并不濃烈,甚至有些寡淡,卻帶著一股穿透時間的厚重,仿佛見證過王朝更迭,看過滄海桑田,最后凝結成這無聲無息的一縷。
就在陸遠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防水袋拉鏈的瞬間,一道身影如離弦之箭般從巷口的雨幕中射出,帶著一身的水汽和焦急,噗通一聲差點滑倒在陸遠面前。
“陸師傅!不好了!”來人是小豆子,他那張本就顯小的臉此刻皺成一團,嘴唇發白,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柳會長……他他他發現‘無聲沸騰’不是用的古法!他不知道從哪搞來了紅外影像,直接鎖定了熱源異常!他知道是你干的!”
話音未落,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劃破雨夜,像是要把整座城市的屋頂都掀開。
緊接著,四面八方的巷口,一道道白衣身影如鬼魅般出現,手中長劍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將所有退路封死。
白鶴門,他們動真格的了。
陸遠卻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他慢條斯理地將那個小小的瓷瓶塞進懷里,隔著幾層衣物,還能感受到那股奇異的溫潤。
他拍了拍胸口,像是確認什么寶貝還在,然后才轉向一臉死灰的小豆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行,鍋我偷了,火也點了,”他輕聲說,聲音不大,卻像一顆定心丸,“現在,該他們自己燒了。”
與此同時,廚道協會燈火通明的大廳內,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豈有此理!”柳元正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紅木桌上,一只繪著青花纏枝蓮的瓷盤應聲而碎,四分五裂的瓷片比他鐵青的臉色還要難看。
“此等借助奇技淫巧之作,不過是嘩眾取寵的魔術!它憑什么,憑什么能奪我中華廚道百年傳承的最高榮譽?!”
他的咆哮在大廳里回蕩,震得一些年輕廚師瑟瑟發抖。
但總有硬骨頭。
“呵呵。”一聲冷笑從人群中傳來,馮大勺那魁梧的身軀像一堵墻般擠開眾人,走上前來。
他那口標志性的黑鐵大勺就拎在手里,此刻像是一柄權杖。
“柳會長,你說得真好聽。那你倒是跟大伙兒說道說道,什么叫‘淫巧’?你徒弟用三十年窖藏的老油提鮮,那就是‘傳承有序’的忠臣;陸遠用半勺現代物理學的靈感,就成了‘背叛祖宗’的叛徒?雙標也不是這么玩的吧?”
他猛地轉身,用那口黑鐵大勺指著滿場的廚師,聲如洪鐘:“各位同行!咱們燒了一輩子灶,摸了一輩子鍋,到底是為了什么?是為了守著那些發了霉的老規矩,把自己活成一本行走的菜譜?還是為了讓咱們的爹娘、老婆、孩子,吃上一口熱乎飯,能打心底里笑出來?!”
這一問,仿佛一道驚雷,劈在了所有人的天靈蓋上。
整個大廳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隨即又爆發出嗡嗡的議論聲。
是啊,為了什么?
就在這混亂的頂點,沒人注意到,角落里那個戴著鴨舌帽,一直低頭玩手機的年輕人阿哲,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察的微笑。
他指尖輕點,一道加密信號悄無聲息地接入了會場的主控系統。
下一秒,柳元正身后那塊平日里用來播放宣傳片的巨大LED屏幕,閃爍了一下,畫面驟然切換。
出現的不是什么協會宣傳片,而是一間樸素甚至有些破舊的房間。
畫面中,一道菜,正是那道“無聲沸騰豆腐”,被端到一位白發蒼蒼的獨居老人面前。
老人顫顫巍巍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塊放進嘴里。
時間仿佛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