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之月的雨,總是又冷又黏。
雨絲不像冬雪那般干脆,落下來,就化在泥里,把帝都平民區本就坑洼不平的土路,攪得像一鍋煮爛了的麥粥。
空氣里,常年彌漫著一股子酸腐味。
那是陰溝里的污水、腐爛的垃圾和人畜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雨停了,但天依舊是灰的。
水汽凝在朽壞的木屋檐下,匯成水珠,“滴答,滴答”,砸進下方的積水坑里。
鐵匠鋪里沒有生火。
加倫坐在冰冷的鐵砧上,手里捏著一把沒有開刃的短刀,那是他前幾天打的,還沒來得及賣出去。
他沒有活干,街坊們連黑麥餅都快吃不起了,沒人會來修補農具。
他的目光,時不時地飄向里屋那扇破舊的木門。
門后,是他八歲的兒子提米。
孩子病了,燒得厲害,躺在床上,說著胡話。
妻子卡特琳在里面守著,時不時傳來壓抑的咳嗽聲和女人的低語。
加倫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錢袋,里面連一枚銅板都沒有了。
最后的錢,換了半瓶的生命之水。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粗糙的掌心肉里。
“咚!咚!咚!”
砸門聲很響,很急,帶著不耐煩。
加倫的身體僵了一下。
卡特琳從里屋跑了出來,臉上沒有血色。
她抓住丈夫的胳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開門!稅務官辦事!”門外傳來尖利的聲音。
加倫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拉開了門栓。
門口站著幾個人,穿著統一的黑色制服,腰上掛著短劍。
他們的靴子很干凈,踩在泥水里,像是踩在加倫的心上。
為首的男人瘦高,留著八字胡,是這一片的稅務官,名字叫讓。
“加倫,新頒布的《帝國特殊貢獻法》,聽說了嗎?”
讓捏著鼻子,嫌惡地看了看屋里的環境。
“這個月的稅,該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