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說的這句敬酒詞,在東北非常流行,要是在國內聽見這種話,姜大路不會感到意外。可是這是在俄羅斯啊,遠在異國的老小子竟然也是這么說,而且還運用自如,恰到好處,不能不讓姜大路感到非常訝異。
出于外交禮節,姜大路舉起酒杯對包公說:“干杯!”他的嘴唇在酒杯上沾了沾,便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可是包公卻不干了,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姜書記,你不真誠哦,感情淺,舔一舔。”
姜大路被他逗笑了,這個老小子太好玩了。于是他拿起酒杯,仰脖把杯中紅酒干了。包公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說:“行,夠哥們意思!”
接著,包公又倒了一杯酒,與郝時碰杯說:“干杯,寧可胃上喝出個洞洞,也不能讓感情上出個縫縫。”然后,他仰脖子喝掉大半杯紅酒,全然不顧自己作為翻譯的身份,更不忌諱市長德米特里在此,只是自己陶醉在美酒中。
姜大路和尹廣發被他的詼諧逗樂了。德米特里不知何因,也跟著傻笑,露出兩個金牙。
半個小時后,晚餐結束。由于是中俄兩國地方官員會面,都沒有喝多少酒,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幾口紅酒,然后吃面包喝蘇波湯,所以結束得很快。
出餐廳的時候,大家都沒咋的,唯獨包公卻喝多了,走路不穩,趔趔趄趄,差點摔倒。給他當助手的廖莎,把他像拖死狗似的,好不容易才弄上車。
從餐廳出來后,德米特里邀請大家去樓上舞廳跳舞。
“哈拉少!哈拉少!”
波麗娜晃動著肥胖的身軀,高興得手舞足蹈,嗷嗷叫,像一只大白鵝扭動著肥碩的屁股。姜大路不好拒絕德米特里的邀請,雖然不喜歡這種場合,但也得無參加舞會,因為這也是他外交禮節的一部分。姜大路與尹廣發走在一起,低聲說:“剛才那個包公,似乎挺有故事啊,雖然是俄羅斯人,但他對中國文化頗有些見識。”
尹廣發看了眼前邊的德米特里,小聲說,“那個老包呀,他老招笑了。”
姜大路頓時來了興趣,說:“你給我講講他的故事。”
尹廣發說:“這個家伙就是一個老頑童,他原來是中國籍,上世紀挨餓的時候從新疆那邊越境。后來被攆到高加索格魯吉亞那邊。由于人生地不熟,他又沒有一技之長,日子過得特別艱難,他老婆受不了了,就跟人跑了。”
姜大路點點頭說:“我說呢,他的皮鞋斷開了好幾條大縫子,好像日子過得并不寬綽。”
“這人沒整,有點錢都喝酒了。”尹廣發說,“中國改革開放后,開通了對俄羅斯的口岸,外經貿事業空前發展,俄羅斯翻譯稀缺,包公就到烏蘇市外事部門當了翻譯。”
姜大路心里泛起一股同情的漣漪,感慨地想,此人也真夠顛沛流離的,如果那時他不偷越國境,恐怕現在在國內,早就過上了富裕幸福的晚年生活,也不至于這么大歲數了,落得個如此令人辛酸的境地!
“其實他已經退休了,”尹廣發打斷姜大路的思緒,說,“可剛才送他的那個小翻譯廖莎,前幾年在中國的黑龍江大學,學了3年半中文,一般簡單的會話也能翻譯出來,但許多專業術語和中國的地方俗語、方言,廖莎卻翻譯不了。于是,德米特里就將包公返聘回來,讓他再帶廖莎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