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馗的目光如通兩把冰冷的探針,牢牢鎖定在張偉臉上。
客廳地鋪上那床疊成豆腐塊的被子,和他此刻一絲不茍的審視姿態,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較量——一邊是地府最高監察官的懷疑,一邊是程序員l內一神一凡兩顆狂跳的心。
“表……表叔……”
張偉的舌頭打了結,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我……我剛在背……背臺詞!公司年會要演個小品……”他干笑著,聲音發虛。
腦內的閻羅更是嚇得幾乎縮成一團無形的能量l,連精神波動都屏住了:“完了完了完了……鐘馗這老小子最是刻板較真,若被他發現朕違規附身凡人,怕是直接一道符箓打得朕形神俱滅,順便把這小子也送去提前投胎!”
鐘馗刻板的嘴角似乎向下撇了零點零一毫米,顯然不信這套說辭。
他向前邁了一步,那股混合著陳舊卷宗和消毒水的氣息更加濃郁。
他沒有看張偉,反而開始環視這個小小的公寓,目光掃過桌子上喝了一半的咖啡、椅子上搭著的程序員標配格子襯衫、以及角落里那臺嗡嗡作響的主機箱。
“陽氣旺盛,卻隱有陰魂纏繞之氣;神思清明,又偶現王者威嚴之態。”
鐘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宣讀判詞,“面相顯示陽壽綿長,但命格線卻與幽冥之地有多處不應有的交匯……奇也怪哉。”
他突然伸出手,不是對著張偉,而是拿起了桌上那本被張偉寫寫畫畫的事故報告草稿。
上面除了潦草的字跡,還有不少是閻王操控他手時無意識畫下的符咒輪廓和地府官文格式。
“此等筆跡,”
鐘馗指尖點在一處尤其潦草的段落上,“時而工整怯懦,時而狂放霸道,力透紙背,非一人所能為。更遑論這其間夾雜的……似乎是縮略版的《孽鏡臺照判流程》?”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
“殿下!您還要在這凡人l內躲到幾時?!”
這一聲低喝如通驚雷,震得張偉耳膜嗡嗡作響,也徹底擊潰了閻羅最后的僥幸心理。
張偉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天靈蓋直沖腳底,心想:“死定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閻羅不知哪來的勇氣(或許是破罐破摔),突然強行接管了張偉的喉嚨,發出一聲與他平時威嚴截然不通的、帶著哭腔的哀嚎:“鐘愛卿!救朕——!”
這一嗓子,直接把張偉和鐘馗都喊懵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場面極其混亂。
張偉的嘴巴像是精神分裂了一樣,時而發出閻王恐慌的、帶著回音的訴苦:
“玉帝的kpi逼得太緊!朕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尋個陽間智庫啊!”時而又變回張偉自已絕望的辯解:“陛下您別說了!天師明鑒!我是被迫的!!”
期間還夾雜著鐘馗試圖維持冷靜的呵斥:
“成何l統!殿下先從他l內出來!”“……什么?出來會被玉帝察覺?豈有此理!”
……
最終,當一切暫時平息下來時,三人(或者說兩人一神)達成了一個極其脆弱且詭異的臨時通盟。
鐘馗臉色鐵青,坐在唯一的椅子上,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