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宴前幾日,墨蘭房內(nèi)。
三個小姑娘正圍在母親身邊,對著幾套準備給曦曦在洗三宴上穿的小衣裳評頭論足。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大紅遍地金繡福字的小襖,藕荷色纏枝蓮的襁褓,還有一套寶藍色云紋的,顯得格外莊重亮眼。
“我喜歡這個紅色的!喜慶!”鬧鬧(玉瀾)指著那套大紅的說。
“藕荷色的溫柔,襯妹妹。”婉兒(玉涵)細聲表達自己的偏好。
寧寧(玉清)卻蹙著小小的眉頭,指著那套寶藍色的,老成持重地說:“這套顏色正,顯貴重,妹妹穿著一定……”
她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婉兒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搖頭,大聲道:“不行不行!不能穿這個藍色的!”
墨蘭和眾人都看向她。
鬧鬧急急地道:“我前天去祖母院里請安,看見祖母穿的就是這個顏色的衣服!祖母肯定最喜歡這個顏色!妹妹要是穿了和祖母一樣的顏色,祖母會不會覺得妹妹不懂規(guī)矩,生氣呀?”
童言無忌,卻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墨蘭腦中的迷霧!
她猛地坐直了身體,心跳都漏了一拍。
是啊!一個更大膽、更絕妙的想法也隨之誕生!
既然曦曦的容貌有幾分像婆婆年輕時,那何不將這份“像”,發(fā)揮到極致?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的光芒,立刻招手喚來最機靈可靠的大丫鬟采荷,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吩咐:
“采荷,你立刻去找金嬤嬤,就說我忽然想起一事不明,想請教她老人家。”她邊說邊迅速從妝奩匣子里取出幾個沉甸甸的銀錠子,塞到采荷手里,“把這個給她,請她務(wù)必幫個忙,讓你去庫房……悄悄看看侯夫人年輕時的畫像,不拘是哪一幅,仔細看看,夫人年輕時,在類似場合,最常穿的是什么顏色、什么花樣的衣裳?看清楚了,速來回我!”
采荷心領(lǐng)神會,將銀錠子收好,神色凝重地點點頭:“大娘子放心,奴婢明白輕重,一定辦好。”說罷,便匆匆離去。
房間內(nèi)一時安靜下來,只有三個女孩似懂非懂地看著母親驟然變得嚴肅又隱隱帶著興奮的臉。
墨蘭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翻騰的思緒壓下。她重新看向那幾套小衣裳,目光最終落在那套寶藍色的上面,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淺、卻充滿算計的笑意。
既然要像,那就像個十成十!
不僅要容貌像,連這初次亮相的意頭,也要像!
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當洗三宴上,曦曦穿著一身與婆婆年輕時風格極其相似的衣裳出現(xiàn)時,婆婆臉上那驚訝、恍惚,繼而必然涌起的復雜柔情……
這不再僅僅是一場洗三宴,這將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直擊人心的“認親”儀式。她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尤其是讓侯夫人自己深切地感受到,這個四孫女,與她有著多么深厚的緣分。
房間內(nèi),墨蘭正心不在焉地逗弄著懷里的曦曦,耳朵卻時刻留意著門口的動靜。三個女孩兒也察覺到母親似乎有心事,比平日安靜了些,只在旁邊小聲玩著。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簾子被輕輕掀開一條縫,采荷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閃了進來。她氣息微喘,臉頰因快步行走而泛紅,眼神卻亮得驚人。
她先是飛快地掃了一眼屋內(nèi),見并無外人,這才快步走到墨蘭榻邊,幾乎是貼著墨蘭的耳朵,用氣聲急促而又清晰地回稟:
“大娘子,辦成了!”她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金嬤嬤收了銀子,很是上心,親自帶著奴婢去的庫房,借口要找往年壽禮冊子,支開了看守的婆子。”
墨蘭的心提了起來,眼神銳利地看向她。
采荷繼續(xù)低聲道:“奴婢按您的吩咐,仔細看了!庫房里收著好幾幅夫人年輕時的畫像,有獨自撫琴的,有在園中賞花的,還有一幅……正是夫人當年及笄禮后的畫像!”
她頓了頓,確保每個字都清晰無誤:“畫上穿的,是一件鵝黃色縷金百蝶穿花云錦裙,外面罩著一層極淡的月白色軟煙羅輕紗,那顏色搭配起來,又貴氣,又清雅!發(fā)間簪的是赤金點翠迎春花簪,項上戴著八寶瓔珞赤金盤螭項圈!金嬤嬤在旁邊還特意指著說,‘夫人年輕時,最愛這般鮮亮又不失雅致的顏色,尤其喜歡鵝黃配月白,說這顏色最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