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評書才能道盡這悲涼!
(醒木沉重一拍,聲震屋瓦,卻帶不起半分熱鬧,反而壓得人心頭一沉。)
“煌煌帝星終隕落,且聽我道盡沙丘宮闈暗夜,千古一帝的悲涼終章!”
(鏡頭拉近,主講人今日一身玄色長衫,面色凝重,折扇合攏置于案上,仿佛也沾染了沙丘行宮的死氣。)
“各位看官,今兒這一回,咱們《百家講壇之始皇秘史》不說那金戈鐵馬,不表那霸氣側漏,專講那英雄末路、龍困淺灘的錐心之痛!上一回,咱政哥還在湘山放火,霸氣宣言‘朕言即天條’,何等的不可一世!可這老天爺啊,它記賬!今兒個,咱們就來到那河北沙丘,這座注定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行宮,看看咱們的始皇帝,是如何在生命的最后時刻,被身邊最親近的‘鬼’,一步步拖入絕望深淵的!”
(臺下鴉雀無聲,眾人屏息。)
【第一折:華陰遇鬼,玉璧索命】
“沙丘行宮,那時候的氣氛,怎么說呢?死氣沉沉的,藥味、熏香味,都蓋不住一股子……朽壞的味道。咱們的嬴政陛下,就躺在那龍榻上,曾經能開五石強弓、射殺深海巨鮫的偉岸身軀,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架子,每一次呼吸,都跟破風箱似的,嘶啦嘶啦,聽著都揪心。他那個小兒子胡亥,縮在角落里頭,跟個受驚的鵪鶉似的,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在這當口,一個侍從連滾爬地進來了,臉白得跟紙一樣,噗通跪倒,雙手捧上個東西,聲音抖得不成樣:‘陛……陛下!華陰平舒道那邊……鬧……鬧山鬼了!黑霧滾滾,還有聲音尖叫,說什么……今年祖龍死!扔下這塊玉璧就沒影了!’”
(主講人拿起一方道具青玉璧,燈光下泛著幽光。)
“喏,就是這塊玉璧。嬴政那渾濁的眼睛使勁瞅過去,這一瞅不要緊,他渾身猛地一顫!枯爪子似的手一把就將玉璧抓了過去!為啥?這玉璧他認識!那是他二十八年巡游的時候,沉到江里祭祀水神的!是御用之物,上面有特殊的刻痕記號!”
“他翻過來掉過去地看,看著看著,冷汗就下來了!您猜怎么著?在那玉璧的天然紋理里頭,他居然又看到了那陰魂不散的——云紋鳥篆!”
(主講人聲音壓低,充滿神秘與恐懼)
“就是芝罘島巨鮫鱗片上那個!就是阿房宮星圖那個!這玩意兒,就像個詛咒的印記,從海里跟到山上,現在又從‘山鬼’手里,回到了他面前!這一刻,什么博浪沙的鐵錐,東郡的隕石,湘江的風浪,所有不吉利的事兒,好像都被這塊鬼氣森森的玉璧給串起來了!他拼盡一生想要對抗的天命,想要守護的回憶,在這玉璧面前,顯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擊!”
“‘阿房……’他嘴里擠出這兩個字,不是深情,是徹骨的寒意和迷茫。那支撐他逆天而行的精神支柱,‘咔嚓’一聲,出現了裂痕。”
【第二折:遺詔未竟,奸佞出手】
“嬴政感覺到大限將至,他得安排后事了!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嘶啞地喊:‘筆……筆……遺詔!’”
“李斯趕緊捧著絹帛筆墨跪倒。嬴政掙扎著抓起筆,那筆重似千斤,他的手抖得厲害,墨汁滴滴答答落在絹上,像絕望的淚。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以兵屬蒙恬……與喪會咸陽……葬……’”
(主講人模仿顫抖寫字,到“葬”字時,筆突然脫手落下,發出清脆響聲。)
“就寫到這個‘葬’字,最后一筆,拖得老長,沒了力氣。御筆‘啪嗒’掉在地上。咱們的始皇帝,也像斷了線的木偶,重重摔回榻上,只剩出氣沒有進氣了。那要命的玉璧,也從了他手心,滾落在地。”
“死寂!整個大殿死一樣的寂靜!可就在這寂靜里,一個鬼影動了——中車府令趙高!”
(主講人模仿趙高,動作輕緩、陰險,彎下腰拾起玉璧。)
“他臉上沒有半點悲戚,只有一種看透一切的冰冷。他輕輕彎腰,像撿起一顆棋子一樣,把那塊象征著詛咒和詭異的玉璧撿了起來。他沒還給皇帝,也沒交給別人,手腕一翻,玉璧就藏進了他那寬大的袖子里,沒了!然后,他直起身,看著榻上只剩一口氣的皇帝,嘴角竟然露出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惡毒的笑!”
“他俯下身,湊到嬴政耳邊,用那種輕柔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說了句誅心的話:‘陛下,您安心去吧……阿房姑娘在黃泉路上等您……許久了呢……’”
(臺下傳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