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十三年冬,京城。
朔風(fēng)卷著凍雨,一片灰沉。
容顏著一身灰色僧袍,望著眼前的安遠侯府,十年光陰仿若前世。
“丑八怪,進去!還想著有人出來請你嗎?”
府衛(wèi)不耐煩地推了她一把,容顏絆倒在臺階上,兩腿一蹬,哇哇大哭。
“姑娘……”丫鬟冬梅剛出聲,就被押著她的府衛(wèi)打了兩巴掌,扭進府里。
一個嬤嬤從朱紅大門里出來,“哪來的乞丐?晦氣,夫人樂善好施,帶進去給點吃的打發(fā)了?!?/p>
府衛(wèi)捂住容顏的嘴巴,將她拖進府里。
那嬤嬤拽起容顏進了垂花門,一路走進東廂房,將摸著膝蓋喊痛的容顏扔到屋子中央。
“抬起頭來!你可是容顏?”
容顏抽抽噎噎地抬起頭,神情懵懂,看向說話那人。
顴骨兩邊頂著兩團坑坑洼洼的赤色斑塊,延伸到鼻翼兩端、眼角,皮膚上都是斑點。
屋里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太丑了!
容顏揉著自己的膝蓋,“我要阿娘,我阿弟在哪?”
十年前,道士說她命格四柱全陰,庶妹誣陷她害死庶弟,時年七歲的容顏被送至五百里外的翠云庵,帶發(fā)修行消除業(yè)障,避免克親,隔絕不詳。
五天前,容府護衛(wèi)去翠云庵接她,在路上走了五天四夜才趕回京城。
容顏聽過很多傳言,說阿娘死了,但終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她眼神呆滯地看向坐在軟榻上的黃氏。
——墮云髻上插著紅瑪瑙簪子,那是阿娘最喜歡的簪子,是大舅從北疆帶回來的。
肺腑里撕扯般疼痛。
阿娘珍愛這支簪子,絕對不會給別人,如今卻戴在黃氏頭上,只怕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黃氏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安遠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成了這幅鬼樣子,跟她的柔兒比起來,一個天上飛的,一個陰溝里爬的。
當娘的搶不過她,當女兒的被馬蜂蟄傻了,還怎么跟她的女兒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