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是被天道寒氣傷的吧?”她輕聲開口,這句話卻像一塊石頭,投入了平靜的湖面。
木盒里的小蛇,身體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蘇清淺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她知道自己說對了。神話圖鑒上那句“本源被天道寒氣污染”,便是最大的證據。
“那種滋味,一定很難受?!彼穆曇衾餂]有同情,只有一種平鋪直敘的陳述,仿佛在訴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就像有無數根冰冷的針,時時刻刻都在扎著你的神魂,驅不散,也躲不掉。所以你才會這么虛弱,連身上的鱗片都開始脫落?!?/p>
她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燭龍的反應。
小蛇的身體不再緊繃,但也沒有放松。它只是靜靜地趴著,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氣,卻似乎比剛才收斂了一些。
“你身上的傷,是外傷。這瓶療傷丹,能治好你的鱗片,讓它們重新長出來?!碧K清淺頓了頓,語氣變得格外認真,“但是,它治不好你的眼睛。”
這句話,讓燭龍緩緩地抬起了頭。那只黑曜石般的左眼,第一次正視著蘇清淺,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一絲困惑。
蘇清淺迎著它的目光,掌心里的藥粉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外傷不治好,會不斷消耗你的本源力量。你連這點皮肉傷都無法自行愈合,又怎么有力氣去對抗侵入你本源的天道寒氣呢?”她的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只有先把身體養好了,才有力氣去處理更麻煩的問題。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懂?!?/p>
她沒有再說什么“不疼的”“我為你好”之類哄小孩的話。
她將它放在了一個平等的位置上,與它分析利弊,給它選擇的權利。這是一種尊重,一種對它身為太古神話生物的、最基本的尊重。
閣樓里再次陷入了安靜。
只有小玖偶爾挪動一下爪子,發出的輕微聲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蘇清淺的手臂舉得有些發酸,但她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耐心地等待著。
她知道,信任的建立,往往就在這一念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盞茶的功夫,或許是更長的時間。
木盒里那條一直蜷縮著的小蛇,終于,緩緩地,舒展開了它緊繃的身體。
它沒有立刻翻過身,只是將那個藏在身下的、傷痕累累的腹部,稍微向外挪動了一點點。
這是一個微小的、充滿了遲疑的動作。
卻像是一個信號。
蘇清淺的心頭一松,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她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又等了片刻,直到確認燭龍不會再改變主意,才將自己的手掌,慢慢地、帶著十二分的小心,探入了木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