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解脫”,是以墨蘭和三個姐姐一生的悲慘命運(yùn)為代價的!
這個認(rèn)知像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瞬間熄滅了那危險的求死念頭。林蘇啊林蘇,你曾是一名扶貧工作者,你的信念是盡己所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活得更好。你怎么能因?yàn)樽约阂粫r的不適和絕望,就輕易放棄,甚至拖累這些無辜的人?
這不是解脫,這是自私!是懦弱!
巨大的責(zé)任感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壓倒了所有求死的欲望。她緩緩地,帶著一種沉重?zé)o比的決心,重新“睜開了眼”——不是肉眼,而是她作為林蘇的靈魂之眼。
她看著頭頂那華美卻壓抑的床幔,感受著這具弱小身軀的局限,也清晰地認(rèn)識到了自己肩上無法推卸的責(zé)任。
好吧。既然不能死,那就只能活下去。
不僅要活下去,還要好好地活。要帶著母親和姐姐們,一起在這吃人的深宅大院里,殺出一條血路!
就在這時,梁夫人心中的怒火稍歇,更多的是對孫女的擔(dān)憂。她起身走到搖櫓旁,俯身想要親自看看曦曦的狀況,目光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心疼。
林蘇(曦曦)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氣,努力調(diào)動著這具嬰兒稚嫩的面部肌肉。她對著那張充滿權(quán)勢、也充滿算計(jì)的臉,極其緩慢地,扯出了一個無比虛弱,卻清晰可見的笑容。
那笑容蒼白、無力,如同風(fēng)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純粹而干凈,不含一絲雜質(zhì)。
梁夫人愣住了,隨即大大松了口氣,臉上的怒氣瞬間煙消云散,如同雨過天晴,甚至帶上了幾分真切的心疼與欣喜:“哎呦,我的乖孫孫,你可是笑了!可是聽見祖母說話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看來是前些天累著了,歇歇便好。”
她轉(zhuǎn)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墨蘭,語氣緩和了許多,卻依舊帶著幾分告誡:“起來吧,孩子沒事便好。日后需得萬分仔細(xì),再不可這般馬虎了。若是孩子有半點(diǎn)差池,我唯你是問。”
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jī),因這一個虛弱的笑容,暫時解除。
墨蘭連忙叩首謝恩,起身時,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濕,緊緊貼在身上,冰涼刺骨。
而無人知曉,在方才那短短瞬息之間,這個看似懵懂無知的嬰兒體內(nèi),完成了一場怎樣驚心動魄的生死抉擇與信念重塑。林蘇(曦曦)閉上眼睛,不再去聽周圍的喧囂與安撫,心中只有一個堅(jiān)定的念頭:這條路,她會走下去,用她自己的方式。
梁夫人又叮囑了幾句照料孩子的注意事項(xiàng),帶著余怒與對孫女的牽掛,起身離去。她一走,房間內(nèi)便陷入了一片低氣壓的死寂,丫鬟婆子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墨蘭緩緩直起身,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變得冰冷銳利,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釘在那個多嘴的婆子身上。
那婆子早已嚇得面如土色,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大娘子恕罪!老奴……老奴只是一時嘴快,看四姑娘精神不佳,心中實(shí)在擔(dān)憂,才在夫人面前多了一句嘴……絕無他意啊大娘子!求大娘子饒了老奴這一次吧!”
“擔(dān)憂?”墨蘭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沒有一絲波瀾,卻透著令人膽寒的寒意。她緩緩走到那婆子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如同審視階下囚,“你是我親自挑選來照顧曦曦的人,曦曦是你的小主子。在主母面前,說小主子‘病怏怏’,挑撥主母與我的關(guān)系,你是生怕夫人不厭棄我們母女,是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把我這個正室放在眼里,沒把曦曦這個小姐放在心上!”
“老奴不敢!老奴萬萬不敢啊!”婆子磕頭如搗蒜,額頭很快就磕出了紅印,聲音帶著哭腔,“老奴真的只是擔(dān)心四姑娘,絕沒有挑撥之意!求大娘子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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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墨蘭冷笑一聲,笑聲里滿是嘲諷,“我看你敢得很!采荷!”
“奴婢在。”采荷立刻上前,躬身聽令,眼神中帶著幾分凜然。
“去,仔細(xì)查查這個婆子。”墨蘭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她最近和府里哪些人走得近,收了什么不該收的東西,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一五一十,都給我查清楚!”她頓了頓,語氣愈發(fā)冰冷,“我要知道,她是自己蠢,分不清輕重,還是……背后有人指使,讓她故意這般‘蠢’!”
“是!奴婢遵命!”采荷領(lǐng)命,眼神銳利地瞥了那婆子一眼,迅速退了出去。
那婆子聞言,渾身抖得更厲害了,如同篩糠一般,眼神閃爍不定,充滿了恐懼與慌亂,幾乎要癱軟在地。她知道,這一查,無論有沒有背后指使,她的下場都不會好。
不過半日功夫,采荷便去而復(fù)返,臉色凝重地走進(jìn)屋內(nèi)。她屏退左右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墨蘭和自己,然后湊到墨蘭耳邊,壓低聲音稟報,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憤怒:“大娘子,查到了!這老殺才,果然有鬼!”
“說清楚。”墨蘭的聲音依舊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