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月一頭披散在肩后的微卷長發沾染了不少女人身上的污穢嘔吐物,大衣也在混亂中被人踩了幾腳。
醫護們七手八腳,好不容易才將人從沈晞月身上拉開,道過歉便連拉帶扯將人帶走。
像是被喂了什么藥,那女人神情猙獰,面上布滿淚痕,嘴巴張張合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祈求地望著沈晞月,直到被拖行到拐角,仍執拗地看著她。
沈晞月一滯,想起溫盈袖第一次在她眼前被注射致幻藥就是這副模樣。
“沈小姐,你是來看溫女士的吧?”
沈晞月咬了咬腮肉,移開視線,在護士的帶領下,前往員工的洗漱間清理衣服上的污漬。
她將大衣放在洗手池準備清洗,才注意到脖頸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血痕,應該是混亂中被那女人抓的。
沈晞月對著鏡子扯了扯衣領,錯力間牽扯到傷口,有些刺痛。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有些厭惡,腦中又想起了那個女人的眼神,一時竟覺得有些失力,她眼睫半垂,雙手撐在水池上。
相傳渡舟山最初建立是由財政司的某位長官下的批令,光是溫盈袖被關在渡舟山的這幾年,沈晞月都見過不少被禾晟安的馬仔明里暗里送來的人。
禾晟安是香江黑道的隱形舵手,早年靠走私、收保護費立足,跟著老派社團轉型,如今低調地把控著部分傳統行業的灰色地帶。
龍頭宗匡陽知道藏鋒,懂得進退,和不少政商名流都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關系。
沈晞月深知渡舟山里面的水有多深,根本救不過來的。
她想拿紙出來清理傷口,剛把手伸進口袋,指尖卻觸及到一個冰涼又黏膩的東西,遲疑片刻,她回頭看看窗外,確定無人,才把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只紐扣狀的針孔攝像頭,連帶著口香糖大小的主機。
匆匆幾眼,沈晞月其實沒能看清剛才那女人的眉眼,現在想起也只是覺得有幾分眼熟,她指腹捏著針孔攝像機,覺得沉甸甸的。
這東西或許能撕開渡舟山的黑幕,救出溫盈袖,可僅憑她一個人,真的有能力撬動那個角嗎?
水龍頭沒關,流水聲嘩嘩,她抬頭,看著鏡子里狼狽又有幾分好笑的自己,嘴唇動了動,眼中卻透著股麻木。
沈晞月一遍又一遍告誡著自己,救不了的,管不過來的,卻始終都未曾將手上的針孔攝像機放下。
“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是醫護。
即便沈晞月作為探視人,可她在里面的時間太長了,沒人敢確保不會出什么問題。
沈晞月回神,連忙把針孔攝像機用水簡單沖洗一下,裝進了褲子口袋。
“沈小姐,你還好嗎?”
再回頭時,醫護已經把鑰匙插進鎖孔,一聲不吭地扭開了洗手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