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一個薄薄的作業本和一支鉛筆頭,就著昏黃的燈光,開始計算。
學費:三千五百元。(這是最大的一筆固定支出,不容有任何閃失。)
住宿費:學校最便宜的八人間,一年八百元。(她必須住校,地下室只是暫時的落腳點。)
生活費:她咬著筆頭,眉頭擰成了疙瘩。剩下的七百元,要支撐到她找到賺錢的辦法之前。
她開始在紙上列出細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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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每天必須控制在五元以內。早餐饅頭五毛,午餐和晚餐各兩元,或許還能省下五毛錢買點最便宜的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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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用品:肥皂、牙膏、牙刷……必須最節省的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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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盡量步行,非必要不坐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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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用品:筆記本用最薄的,鉛筆用到握不住為止……
每一分錢都必須花在刀刃上,不容許任何計劃外的開銷,更不容許失敗。她輸不起。她身后沒有任何退路,這五千元若是打了水漂,她不僅毀了自己,也毀了全家乃至全村人的指望。
昏黃的燈光下,少女的身影被拉長,投射在斑駁的墻壁上,顯得單薄而倔強。她伏在小小的木桌上,一遍遍核對著數字,修改著預算,眼神專注得近乎虔誠。
在這里,在這間不見天日的地下室,她完成了來到上海后的第一次“財務核算”。沒有教授,沒有課本,有的只是生存最赤裸的壓力,和那沉甸甸的、名為“五千元”的初始資本。
她將預算表小心地折好,和錢一起重新裹進布包,貼身藏好。然后吹熄了燈,躺在堅硬的板床上,在完全的黑暗和寂靜里,睜著眼睛,直到天明。
這五千元的重量,她得用整個未來去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