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歸零的那一秒,世界沒有爆炸,只是像是被人猛地按進了水里。
原本充斥著街道的廣播、電流聲、甚至是遠處工廠的低頻轟鳴,在一瞬間被切斷。
路邊的公共麥克風像是有生命一樣,拾音孔里滲出銀色的液態金屬,迅速凝固、封死,像給整座城市的一千萬只耳朵灌了鉛。
“滋——”
這是最后一聲極其細微的電流音,隨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林小滿走進廚房,習慣性地伸手去摸灶臺上的鋁鍋。摸了個空。
原本放鍋的地方,貼著一張冰冷的電子封條,上面閃爍著紅字:“違禁品扣押。編號A-702,高危共振器具,存在引發非法聲波共振風險。”
連口鍋都成了高危分子。
林小滿看著那圈還留著油漬的鍋印,沒罵娘,也沒去找巡防隊理論。
他太清楚了,在這個連咳嗽都要講究頻率的節骨眼上,講理就是找死。
他轉身回了屋,掀開那張硬得像石頭的床墊,從底下抽出一塊早就壓平了的鍍鋅鐵皮。
這本來是打算用來補房頂漏洞的。
他找來一根生銹的長釘,右手握緊,把鐵皮按在膝蓋上。
“嗤——”
釘尖劃過鐵皮,發出的聲音像是牙齒啃在骨頭上,酸澀,刺耳,連帶著虎口都被震得發麻。
第一筆下去,鐵屑崩起來,扎進了掌心的肉里。
林小滿沒停,甚至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血珠子滲出來,混著鐵銹,把那個剛刻出來的“氵”旁染成了暗紅色。
他在刻字。
既然嘴巴被封了,鍋被繳了,那就用最笨的法子。
刻完“沈清棠”三個字,花了他整整兩個小時。
每一個筆畫都深得像是要透過去。
三天后,這塊帶著血銹的鐵皮被掛上了廣場中央那個光禿禿的旗桿。
風從風吼平原吹過來,穿過鐵皮卷起的邊緣,發出“嗚嗚”的聲音。
那聲音沙啞、低沉,不像金屬,倒像是有人在那兒不知疲倦地低語。
巡邏的無人機飛過,掃描了一圈,除了判定這是“無意義環境噪音”外,什么也沒做。
它們不懂,那是名字在喘氣。
而在城市的陰影里,楚惜音正蹲在廢棄物資站的角落里,嘴里叼著一卷黑色的絕緣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