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市的陰影里,楚惜音正蹲在廢棄物資站的角落里,嘴里叼著一卷黑色的絕緣膠帶。
就在昨天,她眼睜睜看著那一群納米清潔團像白蟻一樣,把墻面上那些帶著血的涂鴉一點點啃食干凈,連一點灰痕都沒留下。
墻不讓寫,那就寫在地上。
她把膠帶剪成無數個細碎的短條,手里還要攥著一塊報廢的電路板——那是為了提取里面的微量導電粒子。
她把粒子粉末抹在膠帶背膠上。
她趴在地上,膝蓋磨得生疼,在大樓的臺階上、窗框的死角里、監控探頭掃不到的陰影處,拼貼出一個個名字。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批走出大樓的人踩上臺階時,奇跡發生了。
腳底的壓力觸發了膠帶里的導電粒子,微弱的電流瞬間形成了一個極小的磁場擾動。
“滋……錯誤……定位丟失……”
一旁經過的巡邏機器人突然原地打轉,履帶卡頓,紅色的電子眼瘋狂閃爍。
而那個被踩中的名字,因為電流的微熱效應,邊緣竟然泛起了一層極其微弱的幽藍光暈。
人們發現了這個秘密。
原本行色匆匆的人群開始放慢腳步,有人甚至故意在那些臺階上用力跺腳。
每一步落下,腳底就亮起一團光痕,像是踏著燃燒的姓名在行走。
整個灰暗的居住區,竟被這些地上的光點織成了一張無聲卻滾燙的網。
蘇昭寧站在三十層的窗前,看著樓下那些星星點點的光。
她體內的神經接口還在不知疲倦地報警:“警告,檢測到體內殘留異常語音預載波,建議立即執行格式化。”
她面無表情地切斷了外部網絡,把所有的警告都關在了腦殼外面。
世界徹底清凈了,連數據流的嗡鳴都沒了。
這種絕對的靜默讓她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候還沒有“云棲者”,母親也不會用腦波交流,母親只是個普通的聾啞人。
蘇昭寧抬起手,對著窗玻璃上的倒影,慢慢地比劃了一個動作。
手指彎曲,掌心向內,指尖輕觸心臟的位置。
這是“心”。
由于很久沒做,她的指關節有些僵硬。
但就在動作完成的那一瞬間,那個一直報警的神經接口突然安靜了半秒,緊接著,一段未加密的數據流竟然從那種古老的肌肉記憶里泄露了出來。
系統鎖得住聲帶,鎖得住腦波,卻鎖不住肌肉的軌跡。
她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