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琮承襲衛國公爵位,在一種略顯微妙的氣氛中定了下來。盡管有二房衛琨之前的糾纏,但禮法規矩在此,加之鎮遠侯顧霆峰適時遞上的、請求新國公參與邊務熟悉的折子,雖被皇帝以:新喪期間,宜先靜心為由暫緩,但其姿態已明確,以及安陽長公主府、林老帝師府等重量級人物在吊唁時表現出的對長房的支持,都讓那些搖擺的族人暫時收斂了心思。
襲爵儀式從簡。衛琮穿著國公朝服,臉上卻不見多少喜色,反而更添了幾分沉重與茫然。他站在曾屬于父親的位置上,接受族人與部分官員的拜賀,眼神時常飄忽,似乎還未完全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重擔。眾人看在眼里,心思各異。
緊接著,便是立世子的儀式。衛珩跪在祠堂列祖列宗牌位前,聽著族長宣讀立嗣文書,神情肅穆。當他從父親手中接過代表世子身份的玉佩時,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二叔衛琨那如有實質的、冰冷的目光。他沒有回頭,只是將玉佩緊緊握在掌心,感受到的并非榮耀,而是沉甸甸的責任。
儀式結束后,衛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與父親衛琮和祖母商議,正式決定將衛瑄送往京郊的衛氏族學讀書。
消息傳出,衛瑄被叫到榮禧堂。小家伙似乎預感到了什么,低著頭,小手緊緊攥著衣角。
衛珩看著他,放緩了語氣:“瑄弟,京郊族學風清氣正,夫子學問淵博,你去那里安心讀書,可好?”
衛瑄抬起頭,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怯生生地問:“大哥……是不要瑄兒了嗎?是因為……母親嗎?”
他這話問得稚嫩,卻直刺核心。老夫人別過臉去,衛琮也面露不忍。
衛珩心中微澀,蹲下身與他平視,認真道:“不是不要你。正因為你是我的弟弟,是衛家的子孫,我才希望你能有一個更好的環境長大,讀書明理,將來成為棟梁之材。府中近日事多,你年紀小,留在這里難免受影響。等你學成歸來,大哥親自去接你。”
他頓了頓,補充道:“至于你母親……她做錯了事,正在受罰。但這與你無關,你永遠是我的弟弟。”
衛瑄似懂非懂地看著他,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但他沒有再哭鬧,只是小聲抽噎著點了點頭:“瑄兒……瑄兒聽大哥的。”
處理完家事,衛珩與綿綿立刻將精力轉回江南鹽政案上。墨玄那邊對觀瀾客和松泉別院的調查有了進展。
“公子,觀瀾客身份隱秘,但屬下查到,其文章多次在點評鹽政時,引用了一些只有曾任兩淮鹽運使司經歷官才會知曉的細節。而那位因麟德殿一事被貶、曾將麟德殿部分賬冊交給阮太傅的工部郎中周明遠周大人,貶為兩淮鹽運使司的經歷官沒幾年,因核算失誤被罷官!”
線索再次串聯起來!周明遠很可能就是觀瀾客,或者至少與之關系密切!他一直在用這種方式,持續揭露鹽政黑幕。
“松泉別院也查到了,”墨玄繼續道,“位于揚州城外,名義上屬于一個徽商,但實際掌控者……與成安伯李崇的一位管家有關聯。而且,別院近日常有生面孔出入,似乎在轉移或銷毀什么東西。”
“必須盡快拿到松泉別院里的證據!”衛珩斷然道。李崇那邊顯然也在加緊抹除痕跡。
“我們人手不足,直接硬闖風險太大。”綿綿沉吟道,“或許……可以借助長公主的力量,或者……”她看向衛珩,“利用我們新獲得的身份?”
衛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現在是衛國公世子,這個身份本身就是一層保護色和通行證。
“不錯。”衛珩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我們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以我需離京靜心、順便巡查家族在江南產業為由,南下揚州。明面上是守孝散心,暗中調查松泉別院!”
就在衛珩與綿綿緊鑼密鼓地籌劃南下之事時,顧惜朝與陳清漪的婚事也迎來了實質性的進展。
鎮遠侯顧霆峰親自攜子登門陳府,為顧惜朝正式提親。顧霆峰性格爽直,但在這種場合卻給足了文官清流面子,言辭懇切,對陳清漪贊不絕口。陳家主母見鎮遠侯如此鄭重,顧惜朝又一表人才、前程似錦,心中已是千肯萬肯,當即便應下了婚事,只待擇定吉日納彩問名。
消息傳到蕓瀾苑,綿綿真心為這對有情人高興,特意準備了一份賀禮。陳清漪羞怯之中難掩喜悅,與綿綿說話時,眼中都閃著光。顧惜朝更是興奮得連著幾天走路都帶風,訓練兵士時都柔和了幾分,惹得手下兵士私下議論小將軍是不是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