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的鐘聲終于在九月初敲響,京城貢院外人頭攢動,學子們懷揣著夢想與忐忑步入考場。
這份喧囂似乎也感染了衛國公府,連帶著府中下人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議論著今科可能出現的才子與佳話。
然而,衛珩書房內的氣氛卻與外界的躁動截然不同,沉靜中透著蓄勢待發的銳利。
墨玄剛剛稟報了最新進展:“世子,焦七那邊有動靜了。我們放出您三日后將去西郊別院查看秋收的消息后,焦七果然派人去別院附近踩點了。而且,我們監聽到,他們似乎打算在您往返的路上動手,計劃制造一場意外的驚馬事故。”
“驚馬?”衛珩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倒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人手都安排好了嗎?”
“都已就位。顧小將軍那邊也打了招呼,京畿大營會在外圍策應,確保萬無一失,絕不放過一人。”墨玄語氣堅定。
“好。”衛珩眼中寒光一閃,“那便按計劃行事。三日后,我便去會會這群魑魅魍魎。”他要用自身為餌,將這群隱藏在暗處的齊王余孽,徹底引出來,一網打盡。
國公府內宅之中,李氏果然開始為庶女衛芷蘭相看人家的事情發愁。這日又尋到綿綿的蕓瀾苑,一進門檻就嘆著氣坐下,手里的絲帕都快絞出褶子。
“珩哥兒媳婦,你說這芷蘭的親事,可如何是好?門第太高的人家,嫌她是庶出;門第太低的,我們又瞧不上。這幾日我也托人打聽了幾家,不是那子弟不成器,就是家里婆母太難纏,真是愁煞人了。”
她絮絮叨叨數著那些人家的不是,嫌庶子沒前程,嫌家底薄撐不起場面,句句都繞著“體面”二字。
綿綿給她遞了杯熱茶過去,耐心聽著,心中明了李氏既想顯示自己這個嫡母的“公正”,又不愿庶女真的攀上高枝壓過嫡女一頭,這般挑揀,難怪難尋。
她斟酌著開口道:“二嬸,結親結的是兩姓之好,人品家風最是要緊。我瞧著,若能尋那家風清正、子弟上進的,哪怕眼下門第稍低些,只要兒郎自己肯用功,將來未必沒有前程。芷蘭妹妹性子爽利,也需得那等開闊明理的人家方能過得舒心。”
李氏捧著茶杯愣了愣,雖覺得這話在理,可心里那桿秤早被“嫡庶”“門第”壓得歪歪斜斜,哪能輕易轉過來。她嘆著氣起身:“也只能這樣,再慢慢尋著看吧。”
說到這里時,她想到永昌伯府那雖規矩嚴苛、卻實打實的高門氣派,眼神里又多了幾分復雜的慶幸,自家親閨女衛芷晴的親事,終究是穩妥的。
二房嫡子衛瑯在白鶴書院苦讀,此次秋闈雖未下場,卻也關注著考題與風向,旬假歸家時,與父親衛琨談論起今科可能的文章取向,引經據典說得頭頭是道,倒讓衛琨對這個平日沉默寡言的兒子刮目相看,連帶著對李氏都多了幾分好臉色。
衛珩聽說這事兒,特意讓人挑了套澄心堂紙做的文房四寶送過去,給這勤奮的堂弟。
小滿與墨玄之間,卻因衛珩的西郊之行計劃,起了些微小的波瀾。
墨玄需提前去西郊布置,臨行前夜,他在蕓瀾苑外徘徊許久,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只將一枚打造得十分精巧、可用于防身的銀簪,拜托丹桂轉交給小滿。
丹桂將銀簪交給小滿時,打趣道:“喏,某人給你的,說是……讓你戴著玩。”
她刻意省略了“防身”二字,但小滿接過那沉甸甸、簪頭尖銳的銀簪,瞬間就明白了墨玄未盡的叮囑,他是擔心府外風波會波及內宅,希望她能有些許自保之力。
小滿捏著銀簪,心頭又甜又澀,既為他這份隱秘的關懷而溫暖,又為他即將面臨的危險而擔憂。那一夜,她幾乎未曾合眼,心中默默祈愿諸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