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陸遠好整以暇地從后廚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塊嶄新的小木牌,慢悠悠地掛在了門口最顯眼的位置。
牌子上是龍飛鳳舞的幾行字:“今日限定·記憶喚醒煎餃。溫馨提示:本品為聲控觸發式料理,僅限準確說出‘我想吃’三字的用戶獲取。”
凌霜剛抬起的腳,就這么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
她整個人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尷尬起來。
那三個字,對別人來說輕而易舉,對她而言,卻像是啟動核彈的發射密碼,沉重得開不了口。
她站在門前,如同一座冰雕,嘴唇微動了數次,最終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冷冰冰的話:“食堂存在油煙排放隱患,根據安全條例第27條,需立即停業整改。”
“收到。”陸遠連頭都沒抬,依舊在灶前忙碌,聲音透過蒸騰的熱氣傳來,帶著一絲云淡風輕的戲謔,“等您擬好正式的書面報告,蓋上公章,再送到我手里,我立刻停業。流程,還是要走的嘛。”
說著,他將第一鍋剛出爐的煎餃盛入盤中。
餃子底部被煎得金黃酥脆,宛如披上了一層黃金甲,而上半部分依舊保持著面皮的潔白與柔軟。
他故意將盤子擺在了正對著凌霜的窗臺上,一股夾雜著焦香、肉香和麥香的熱氣,如同長了眼睛的導彈,精準地撲向她的面門,對她的意志力進行了一輪飽和式攻擊。
巷子里漸漸熱鬧起來。
掛著“幽香配送”牌子的電動車鈴聲響個不停,外賣小哥們來去匆匆,取走一份份熱氣騰騰的早餐。
每一位拿到煎餃的顧客,在咬下第一口后,都會不約而同地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即臉上露出復雜而懷念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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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這味道……絕了!”一個年輕的程序員一邊哈著氣一邊說,“怎么形容呢?就像我小時候,我外婆算準了快要下暴雨,急匆匆地往屋里收衣服,收完衣服滿頭大汗,順手給我煎的那一鍋餃子。就是那個味道,急匆匆里帶著點兒踏實。”
就連洗完所有碗筷,準備收工的張師傅,也經不住那香味的勾引,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捏起一個嘗了一口。
他咀嚼的動作很慢,很慢,仿佛在品味什么失傳已久的秘方。
良久,他才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低聲說了一句:“我一直以為,火候是靠秒表和溫度計算的,今天才明白,原來真正的火候……是等在外面那個人,心里著急的程度。”
這句話,被蹲在角落里的小桃用隨身攜帶的錄音筆精準捕捉,并飛速記入了她的《高冷個體心理重建手冊》第三章,標題是:《論食物作為情感媒介的量子糾纏效應》。
日暮時分,喧囂了一天的巷子重歸寂靜。
凌霜依舊守在屋檐上,像個最固執的哨兵。
她沒走,陸遠知道。
他將最后一盤煎餃端了出來,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是輕輕放在院子里那張空桌上。
旁邊,還附上了一張小小的便簽,上面寫著:“沒人要的,倒掉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