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銹蝕的縫隙里,那縷酸香還未散盡,冷藏車后廂已炸開鍋。
陳博士的手指在報廢警報器零件上翻飛,額角的冷汗順著鏡框滴進衣領:“這破模塊得把B7級廢料車的熱輻射參數全模擬出來……陸老板,你確定那堆魚骨醬能蓋住咱們的體溫?”他推眼鏡的動作突然頓住——鏡片上的汗珠正順著金屬架往主板上滾。
“陳老,你再抖,我鍋里的醬該被你嚇酸了。”陸遠叼著牙簽斜倚灶臺,玄鐵鍋在他手下發出“嗡”的輕鳴,像只被撓舒服的貓。
他屈指敲了敲后車廂掛著的腌臜香木桶,“花姨說這醬能臭哭三條街的流浪狗,當年她在菜市場擺攤,靠這味兒鎮住過搶攤位的小混混。”說到這兒他突然壓低聲音,“再說了,咱們要的就是‘不像活物’——你見過哪個活物能臭得這么理直氣壯?”
車頂傳來金屬摩擦聲,李小刀的影子在車窗上投出利落的剪影。
這位前殺手正用鋼絲鉗加固鍋體固定架,每一下都精準得像在拆炸彈:“紅外掃描十二分鐘一輪。”他突然停手,指節叩了叩焊死的支架,“上回在金三角運毒,我用這招藏過三箱海洛因——”尾音被發動機的轟鳴截斷,“但這次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陸遠掀木桶蓋的動作頓住,酸臭混合著魚腥味“轟”地竄出來,他被嗆得后退半步,卻笑得更歡,“難不成你還怕這口鍋會鬧脾氣?”
“鍋不會。”李小刀從車頂翻進后廂,掌心攤著塊褪色的紅布條,“但人會。”他把布條系在鍋耳上,布角還繡著半朵牡丹,“我娘臨終前說,這是她當年嫁我爹時的蓋頭角。”他垂眸撫平褶皺,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么,“上回我執行任務,車翻進山溝,是這布條掛住了懸崖。”
“行啊刀哥,藏得挺深。”陸遠用鐵勺挑起一坨腌臜香抹在車廂縫隙,突然被凌霜的手勢釘在原地。
戰術屏上,一輛巡邏摩托的紅點正以二十碼的速度逼近,車頭燈在荒草里劃出兩道慘白的光。
“凈口會殘余。”凌霜的指尖在熱成像屏上點了點,護目鏡下的睫毛動了動,“戴嗅覺過濾面罩——他們怕的不是毒氣,是味道。”
陸遠突然抄起鐵勺猛敲鍋邊,“當啷”聲震得后廂灰塵直掉:“小桃!來段‘絕望泡面之歌’!”
靠在灶臺旁的少女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浮起極淡的笑。
她的手指輕輕搭在鍋沿,像在彈鋼琴,哼出的調子卻跑了八百里——那是陸遠在夜市聽到的,流浪漢們蹲在垃圾桶旁啃泡面時哼的調子,混著寒風、泡面味和沒說出口的委屈。
玄鐵鍋突然“嗡”地輕鳴,鍋底“深夜食堂”四個字泛起暖黃的光。
一股混雜著廉價調味包、焦糊面餅和塑料碗燙變形的氣味,順著車廂縫隙鉆了出去。
巡邏兵的摩托“吱呀”剎停。
他摘下面罩的動作慢得像在拆炸彈,喉結動了動:“這味兒……”他的手摸向胸口,那里貼著張泛黃的照片,“我妹最后一條短信說,‘哥,我想吃辣白菜味的’……”他的拇指摩挲著照片邊緣,眼淚大顆大顆砸在油箱上,連摩托車歪倒都沒察覺。
“走。”凌霜按下油門,冷藏車緩緩滑入灰燼物流通道。
陳博士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監控屏上的偽造身份碼正閃爍著幽藍的光:“通過了!但只有四小時——檔案室溫控維護每日一次,錯過就得等下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