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裹著冷藏車的鐵皮,三輛黑色禮賓車已經碾著碎石子沖了過來。
鍍鉻渡鴉車標在晨霧里泛著冷光,像三把懸著的刀。
“吱——”
急剎聲驚飛了樹梢的麻雀。
為首那輛車的車門彈開,穿中山裝的官員踩著積水跳下來,公文包夾在腋下,額角還掛著汗珠:“陸老板!
國家緊急征召!“他喘得像剛跑完馬拉松,”和平味道峰會原定主廚突發急病,您必須立刻隨我們去機場——今晚七點全球直播,各國元首全在等這頓飯!“
陸遠正往玄鐵鍋里倒最后一勺酸酪殘湯,乳白的液體在鍋底洇開,像朵沒睡醒的云。
他頭也不抬,鍋鏟在手里轉了個花:“不去?!甭曇魬醒笱蟮?,“我跟修車老陳頭約了午飯,他說要請我吃他媳婦腌的糖蒜?!?/p>
“陸先生!”官員急得直搓手,“這是政治任務——”
“凌霜?!标戇h突然出聲。
正倚著車門擦軍靴的女人抬頭,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影子。
她沒說話,只是抬下巴指了指對面樓頂。
陸遠順著看過去,晨光里有粒光斑閃了閃——狙擊鏡。
“不止是邀請,是押送。”凌霜的聲音像碎冰,“他們在周圍布了至少三個狙擊點,后備箱還有防暴盾。”她踢了踢腳邊的石子,石子“咔”地嵌進禮賓車輪胎,“怕您不肯走。”
穿中山裝的官員臉色一白,剛要解釋,副駕突然探出個戴金絲眼鏡的年輕人:“陳局,上邊說必須保證陸師傅安全抵達,必要時。。。。。?!?/p>
“必要時個屁?!标戇h終于直起腰,玄鐵鍋往灶臺上一磕,“老陳頭的糖蒜能放,你們的峰會不能等?”他抄起塊抹布擦手,余光瞥見李小刀默默把斷刀插進車門夾縫——刀身沒入金屬的聲響輕得像嘆氣,卻讓禮賓車整體往下沉了半寸。
陳博士抱著筆記本電腦從駕駛座鉆出來,屏幕藍光映得他眼眶發青:“他們的定位精度到厘米級?!彼屏送蒲坨R,“昨晚我們煮了十七碗酸酪粥,三碗紅燒肉,連小桃擦桌子用了八張紙巾都記著?!彼昧饲面I盤,“監控來自市政交通系統,但后臺IP。。。。。。”
“灰燼的慣用手法?!绷杷嗣g的戰術刀,刀鞘上的冰紋在霧里泛著幽光,“借官方渠道做臟活?!?/p>
陸遠突然笑了。
他把抹布往旁邊一扔,轉身打開冷藏車后門,里面碼著整整齊齊的陶罐:“行啊,去峰會?!彼嗥饌€陶罐晃了晃,酸酪在罐里發出“咕?!甭?,“正好讓那些外國老頭發發朋友圈——中國廚子的鍋,不是誰想端就能端的。”
機場專機的舷梯還沒放穩,陸遠的平板就“?!钡貜棾鰲l視頻。
畫面里是個金發女人,高顴骨,涂著正紅唇膏,背景是紐約第五大道的霓虹:“西婭·杜邦,《全球滋味》主編?!彼e著紅酒杯,冰塊撞在杯壁上,“一個靠煽情炒飯上熱搜的街頭混混,真能代表中國五千年飲食文明?”
“嗤?!标戇h用拇指劃掉視頻,轉頭卻見小桃貼著舷窗發怔。
她的手指輕輕抵著玻璃,眼尾的淚痣跟著顫動:“好多人。。。。。?!彼曇糨p得像片羽毛,“他們在害怕?!?/p>
凌霜湊過去看。
窗外是接機的人群,舉著“陸師傅加油”的燈牌,可人群后方的陰影里,有穿黑西裝的人在打電話,有清潔工推著的垃圾車明顯超重——最詭異的是,小桃指尖對應的玻璃位置,凝著層細密的水珠,像有人在外面哈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