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說的是這件衣裳嗎?”鳳翎羽眸光微轉,向胡嬤嬤輕輕使了個眼色。胡嬤嬤會意,轉身從馬車上取下一件靛藍色的齊腰襦裙,布料雖新,卻明顯小了一圈。
“是女兒的錯,”她垂首輕語,聲音溫順得近乎卑微,“就算衣裳并不合身,女兒也該勉強穿上才是,不該讓爹爹如此難堪,是女兒不懂事了,給丞相府丟人了。”話音未落,指尖似不經意一滑,那襦裙便輕飄飄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咦?這裙子也太小了吧!”一名婦人彎腰拾起,舉在手中端詳,“瞧這尺寸,頂多十一二歲的孩子能穿。”
“可不是嘛,”旁邊有人附和,“這讓爹的,竟連自已女兒的身份都不知曉?”
“還口口聲聲說常送衣裳,若真如此,怎會連尺碼都搞錯?”另一人冷笑,“虛偽!當眾演戲,也不嫌臉紅。”
輿論如潮水般倒卷,鳳若謙臉上笑意僵凝,額角青筋微跳。他強壓怒意,沉聲喝道:“先回府!”又壓低嗓音,近乎咬牙切齒,“還不快跟我進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啊……”鳳翎羽似被驚住,眼眶瞬時泛紅,淚珠如斷線之珠,悄然滑落,“原來……是女兒讓爹爹丟臉了。是女兒的錯,是女兒太粗鄙,配不上這丞相府的門楣。”她聲音輕顫,像極了被風雨打濕的雛鳥,無助而委屈。
“唉,這大小姐分明知禮懂分寸,怎就被說成粗鄙?”
“是啊,她處處替父親遮羞,反倒被斥責,這當爹的心也太狠了。”
“苛待親女,推責于人,還配稱‘父親’二字?”
議論聲如針扎般刺入耳中,鳳若謙面色鐵青,再難維持l面,猛地一甩袖,轉身大步踏入府門。
鳳翎羽緩緩屈膝,姿態端雅,聲音清柔卻字字清晰:“多謝各位叔伯嬸嬸為羽兒仗義執言。許是羽兒久居寺廟,舉止粗疏了些,這才惹了父親不快。今日之事,還望諸位看在丞相府顏面,莫要外傳。”說罷,她抬步而行,裙裾輕曳,背影清瘦卻挺直如竹,緩緩沒入深府。
“這般知書達理的小姐,竟被說成粗鄙不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一舉一動皆有分寸,分明在替丞相遮丑,反倒被斥,豈非顛倒黑白?”
“唉,這府里,怕是容不下真干凈的人……”
議論聲漸遠,鳳翎羽已隨吳管家步入府中。
“大小姐,這邊請,我帶您去住處。”吳管家語氣平淡,腳步卻不疾不徐,越走越偏。
青石小徑蜿蜒,兩旁荒草叢生,蛛網橫結,顯然久無人跡。胡嬤嬤越看越氣:“小姐!您是嫡出千金,怎能住這等荒僻之地?這分明是羞辱!”
“到了。”吳管家停步,指著眼前破敗小院,“您回府倉促,府中人手不足,所以這院子尚未收拾妥當,還請您自行打理。”話落,不等回應,轉身便走,背影冷漠。
“老爺實在欺人太甚!”胡嬤嬤氣得發抖,“嫡小姐歸來,竟連個像樣院落都不給,這分明是不認您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