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墨蘭只覺得腦袋像是被重錘擊中,猛地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瞬間睜大,瞳孔驟然收縮。一個被長房悄悄送走、身懷六甲的姨娘……一個在府里鬧得人盡皆知、宣稱有孕的春珂……這兩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在這一刻驟然交織在一起,迸發出令人膽寒的火花。
電光石火間,一個極其陰損、卻又在豪門深宅的陰私算計中不算罕見的念頭,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猛地竄入了她的腦海——換子!
長房大嫂這是做著兩手準備!墨蘭渾身一僵,后背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如果春珂的假孕之事能順利蒙混過關,幫長房拉攏族老、奪取中饋,甚至讓梁夫人徹底失勢,那自然最好。可沒有成功,他們手里還握著一個真正懷了長房庶出孩子的柳姨娘!
屆時,只需在春珂“足月生產”之時動些手腳——或是讓春珂“難產”,再將柳姨娘悄悄接回府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下孩子;或是干脆讓柳姨娘在莊子上生產,將孩子抱回來,冒充成春珂生下的“二房嫡子”,記在她墨蘭或是春珂的名下!
如此一來,這個流淌著長房血脈的孩子,便成了梁晗“唯一的子嗣”,成了梁晗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梁晗的繼承權,豈不是就這般悄無聲息地落入了長房的手中?
想通了這一層,墨蘭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手腳都變得冰涼,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她怔怔地看著蘇氏,嘴唇哆嗦著,喃喃道:“他們……他們竟然敢……謀劃得如此之深……如此之毒……”
蘇氏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墨蘭稍稍回過神。蘇氏的聲音依舊壓得很低,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現在你該明白,為何母親昨日反應那般激烈,為何定要借著棉花籽粉之事,釜底抽薪地讓三弟絕嗣的事實了吧?這早已不是簡單的妻妾爭風、后宅奪權,這是要絕了我們的根,奪了整個侯府的基業啊!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墨蘭怔怔地坐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盛家時的那些爭斗。當年母親林噙霜與大娘子王氏的明爭暗斗,無非是克扣份例、爭寵告狀、算計兒女婚事,最多不過是用些陰私手段讓對方吃些小虧、丟些臉面。當時只覺得那些爭斗驚心動魄,如今與永昌侯府這“換子謀爵”的毒局比起來,簡直如同孩童過家家般的小打小鬧。
果然……真正的大戶人家,玩的才是這種殺人不見血的高端局。一著不慎,便是滿盤皆輸,不僅自己身敗名裂,連子孫后代的前程性命,都要被人牢牢攥在手里。
蘇氏的目光落在墨蘭臉上,將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驚懼看得真切——那是被長房步步緊逼的風波攪起的本能惶惑,像冬夜里驟然被風吹滅的燭火,短暫地黯淡了眸色。但不過瞬息,那惶惑便被一層沉靜的決絕覆蓋,如同寒潭凝冰,雖仍有深處的暗流,表面卻已是波瀾不驚。蘇氏心中暗暗感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繡著的纏枝蓮紋樣,思緒不由得飄遠了些。
她這位三弟妹,當年在盛家時,被養得一身玲瓏心思,卻也帶著幾分偏執左性。爭強好勝本是尋常女子心性,可墨蘭偏生總把力氣用在攀附鉆營上,費盡心機嫁入梁府,原以為是得償所愿,卻沒料到梁晗的新鮮勁兒轉瞬即逝,接連生下三個女兒后,更是備受冷落。
可誰曾想,這連番風波竟成了最好的磨石。先是曦曦那孩子異于常人的聰慧通透,時時提點著母親,再是長房為了奪嫡繼承權,不惜用“換子”這般陰毒的計策算計梁府,將墨蘭逼到了絕境。絕境之中,她反倒褪去了往日的嬌弱與鉆營,磨礪出了這般遇事不慌、敢于迎難的勇氣和果決。那份深入骨髓的不服輸,從前總走偏了方向,如今終于用在了正途上,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三弟妹能這般想,我便放心了。”蘇氏收回思緒,臉上露出幾分欣慰的笑意,隨即左右看了看,見屋中只有心腹丫鬟在外間守著,才微微傾身,壓低了聲音,語氣凝重起來,“當務之急,是要破了長房這‘換子’的毒計。這伙人在梁府經營多年,根基頗深,若是我們硬碰硬地去揭穿,他們必會狗急跳墻,斷尾求生,隨便推出個替罪羊來搪塞,反而難以傷其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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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沉靜如深潭,帶著洞悉全局的銳利:“春珂那個女人,看著是被長房推到臺前的棋子,實則是他們最大的破綻。長房大奶奶把她當刀,用來攪動梁府渾水,逼母親交權,可這刀若是能反過來,便能直插她自己的心臟。我已經讓人去查春珂的底細了,她入府前在娘家的情形,與長房大奶奶那些所謂的‘姐妹情深’究竟有幾分真,甚至她有沒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把柄,或是牽掛的人……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仔細查,總能找到能撬動她的縫隙。”
墨蘭聞言,眼中先是一亮,隨即迅速領會了蘇氏的意圖,下意識地往前湊了湊,聲音也帶著幾分急切:“二嫂子的意思是,要讓春珂與她那位好表姐……徹底決裂?”
“不錯。”蘇氏重重點頭,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點,“長房大奶奶對春珂,不過是利用罷了。她許給春珂的那些榮華富貴、名分地位,本就是鏡花水月。只要讓春珂意識到,她那位表姐并非真心幫她,甚至從一開始就在算計她,等事成之后,她極有可能被當作棄子,死無葬身之地,她自然會心生怨懟,到時候,我們再稍加引導,她便會為我們所用。說不定,不用我們動手,她自己就會反咬長房一口,把所有的事情都抖摟出來。”
墨蘭聽得心頭激蕩,只覺得一股豪氣從心底升起,往日的怯懦一掃而空,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主動問道:“那我現在需要做什么?二嫂子盡管吩咐,我一定辦好!”
蘇氏看著她這般模樣,眼中露出贊賞的神色,緩緩說道:“你需要做的,便是等。等下次長房大奶奶再借著春珂的‘孕事’鬧將起來,要么是逼母親交權,要么是要求給春珂特殊待遇,擾亂府中秩序的時候,你便站出來。”
她頓了頓,仔細叮囑道:“你就以‘體恤母親年高,近來為府中瑣事操勞過度,實在不忍再讓她為這些事費心’為由,再加上‘春珂姨娘身份特殊,如今懷著府中的‘嫡子’,干系重大,需得格外謹慎照料’,然后主動提出——將照顧春珂孕期一應事宜,包括飲食起居、請醫問藥,全都全權交由‘經驗豐富、處事穩妥’的長嫂負責!”
墨蘭先是一怔,臉上露出幾分茫然,似乎沒明白這看似退讓的舉動背后藏著什么深意。但不過片刻,她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眼中瞬間迸發出璀璨的亮光,幾乎要忍不住擊掌叫好!
妙啊!實在是太妙了!
這哪里是什么退讓,分明是把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雷”,重新塞到了長房大奶奶的手里!
春珂是假孕,這事兒長房大奶奶心知肚明。若是把照顧“孕婦”的差事交給她,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就得想辦法把這個假戲做下去,飲食要符合孕婦的禁忌,起居要照顧得無微不至,還要應付府中上下的目光,甚至可能還要應對大夫的問診,稍有不慎便會露出馬腳,這其中的壓力和風險,簡直難以想象;可若是不接,或是找借口推諉,便顯得她之前所有的“關心”和“維護”都是別有用心,立刻就會引起母親和府中其他人的懷疑,到時候,不用她們動手,長房就先落了下風。
而且,一旦由長嫂親自“照顧”春珂,日后春珂若再有什么“不適”,或是“意外”,責任便全在長房大奶奶身上。母親和她反而可以置身事外,甚至還能以“關心胎兒”為由,作為監督者,隨時對長房的照料提出“質疑”,步步緊逼,讓她們疲于奔命。
這簡直是“請君入甕”,更是“禍水東引”的絕妙好計!
“我明白了!二嫂子放心!”墨蘭重重地點了下頭,唇角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眼中再也沒有半分怯懦,只剩下胸有成竹的堅定,“我知道該怎么說了,定會說得情真意切,讓那位好大嫂,‘心甘情愿’地把這‘重任’接過去!到時候,看她怎么收場!”
蘇氏看著她眼中的決絕與笑意,也緩緩勾起了唇角。妯娌二人對視一眼,無需再多言語,便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十足的默契與決勝的信心。
窗外的風漸漸緊了,卷起庭院中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在窗欞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屋內的燭火微微搖曳,映著二人沉靜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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