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嫡庶相爭子嗣劫（第1頁）

永昌侯府的深夜，萬籟俱寂，唯有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映得四壁暗影幢幢，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門窗早已嚴(yán)絲合縫，連窗欞縫隙都糊上了棉紙，院外由梁老爺最信任的四名心腹護(hù)衛(wèi)守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連只蒼蠅都飛不進(jìn)半只。

室內(nèi)，梁夫人、蘇氏、墨蘭并肩而立，臉色皆是慘白如紙，指尖微微發(fā)顫。梁昭和梁晗被父親派人連夜喚來，尚且不明就里，臉上還帶著幾分惶惑不安，眼神在眾人凝重的神色間來回逡巡。林蘇（曦曦）安靜地坐在角落的小凳上，穿著一身素色小襖，像一尊通透的琉璃娃娃，燭光映在她眼底，沒有半分孩童的驚懼，只有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洞察。

梁老爺端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身形依舊挺拔，卻仿佛被一夜風(fēng)霜染盡了銳氣，鬢邊的白發(fā)在燭光下格外刺眼。他的目光如同鷹隼，銳利得能穿透人心，緩緩掃過在場眾人，最終定格在惶惑不安的梁晗身上，那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仿佛在看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器物。

“家中近日風(fēng)波不斷，春珂懷孕，內(nèi)宅爭斗不休，甚至有人敢暗中謀害稚子，”梁老爺?shù)穆曇舨桓撸瑓s帶著千鈞重壓，一字一句砸在每個人心頭，“再這般內(nèi)斗下去，不必等外人來攻，我永昌侯府自己就要分崩離析，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手指重重敲擊著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聲響，如同敲在眾人的心上。“今日叫你們來，不是商議，是傳命。”

話音剛落，他猛地看向梁晗，眼神驟然變得凌厲如刀，一字一句，如同最終宣判：“晗兒，你身子已然虧空，傷及根本，于子嗣上再無指望。陳大夫與為父的貼身大夫都已確診，再三查驗，絕無半分差錯。”

“父親！”梁晗如遭五雷轟頂，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著，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絕望，“不可能！兒子……兒子前幾日還請大夫看過，大夫說只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

“閉嘴！”梁老爺厲聲喝斷他的話，語氣中滿是怒其不爭的失望，“你自己做下的孽，自己心里清楚！當(dāng)年你沉溺酒色，被人暗中算計，身子早已垮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如今事實如此，無可更改！”

梁晗渾身一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他知道父親從不說謊，尤其是這種關(guān)乎家族傳承的大事，既然他這般篤定，便是真的沒有回旋余地了。

梁老爺不再看他，轉(zhuǎn)而面向梁夫人、蘇氏和墨蘭，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家主威嚴(yán)：“既然晗兒已無后，那么春珂肚子里的那個，無論真假，都絕不能留！”他的聲音冰冷刺骨，“留著它，就是給敵人遞刀子，讓他們有恃無恐地拿捏我們！”

墨蘭心中一震，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她看著公公那張冷酷的臉，終于明白，他這是要徹底放棄梁晗這一支的“未來”了。梁晗的無子，成了他清洗長房、保全家族的最好借口，也成了梁晗自己被犧牲的最終理由。

“老大既然敢用洋金曼陀羅這等宮禁之物謀害錦哥兒，便已是自絕于家族，不念半分骨肉親情！”梁老爺眼中寒光一閃，殺機畢露，“他們以為靠著這點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就能拿捏我們，做夢！”

他站起身，踱了兩步，目光掃過眾人，將計劃和盤托出，清晰而冷酷：“他們不是想借著春珂的肚子興風(fēng)作浪嗎？好！老夫就成全他們！即刻起，以‘春珂假孕爭寵，意圖混淆梁家血脈’為由，將她拿下，關(guān)進(jìn)柴房嚴(yán)加審訊！讓張媽媽親自帶人去，動用家法，務(wù)必撬開她的嘴，拿到她與大房勾結(jié)、受人指使假孕，甚至參與謀害錦哥兒的口供！”

“父親，那畢竟是……”梁晗還存著一絲僥幸，聲音微弱地想為春珂求情，或許是為了那個他曾幻想過的“兒子”，或許是為了他自己那點殘存的體面。

“蠢貨！”梁老爺怒視著他，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到了此刻你還看不明白？那根本就是個餌！一個隨時會炸得你我粉身碎骨的餌！春珂活著一天，大房就有一天的借口來攪局，甚至可能借著她的‘身孕’牽扯出更多事端，將我們拖入太子黨羽的渾水！留著她，就是留著禍患！”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生中最艱難也最決絕的決斷：“拿到春珂的口供之后，老夫會親自出面，帶著證據(jù)去見族長與諸位族老。以‘長房治家不嚴(yán)，德行有虧，縱表妹假孕，勾結(jié)外府勢力，謀害族中子侄’之名，請族長下令，將長房一系……逐出宗族！”

逐出宗族！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狹小的書房內(nèi)炸響，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在場眾人無不變色，梁夫人身子一晃，扶住了身旁的桌角，臉上閃過一絲痛楚——那是她的晗兒一房與大房極限一換一了。可她也明白，這是唯一的生路，若不如此，整個梁家都可能萬劫不復(fù)。

蘇氏和墨蘭更是感到一陣心悸，后背滲出冷汗。逐出宗族，這是比奪爵更狠的懲罰，意味著長房將徹底失去家族的庇護(hù)，成為無根的浮萍，任人宰割。這是徹底的決裂，是梁老爺能想到的，在不明著牽扯“站位太子”這樁滔天大禍的前提下，最快、最狠地切割毒瘤，保全侯府整體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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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梁昭嘴唇顫抖著，最讓他牽掛的還是錦哥兒，“那錦哥兒……”

梁老爺?shù)哪抗饨K于有了一絲溫度，他看向墨蘭，語氣堅定如鐵：“錦哥兒是我梁家二房子孫，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只要除掉長房這個心腹大患，清除掉府內(nèi)的魑魅魍魎，好生教養(yǎng)，未來這永昌侯府，自然是他的！”他頓了頓，補充道，“從今日起，錦哥兒搬來我院中東廂房居住，一應(yīng)起居飲食，都由我親自看顧，任何人不得近身，包括你我在內(nèi)，若無我的允許，不得隨意探望！”

這是最直接也最穩(wěn)妥的保護(hù)，將錦哥兒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才能確保他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梁晗癱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他終于徹底明白，在父親心中，在家族存亡面前，他這個已經(jīng)“無用”的兒子，是可以被犧牲的。他曾經(jīng)珍視的愛情，幻想過的子嗣，渴望過的地位，從一開始，就注定是這場權(quán)力清洗中的祭品。

梁老爺重新坐回太師椅上，身形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眼底布滿了紅血絲，但眼神中的決絕卻如同磐石，不容動搖。“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為了保住梁家的根基，保住列祖列宗傳下來的基業(yè)，有些犧牲，不可避免。”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帶著一種背水一戰(zhàn)的決絕，沉聲道：“此事，依計行事，不得有誤！誰敢泄露半分，無論是誰，老夫定按家法處置，絕不留情！”

書房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燭火跳躍的噼啪聲，以及眾人沉重的呼吸聲。一場針對長房的、雷霆萬鈞的清洗，就在這寂靜的深夜書房中，拉開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