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時,她看向林蘇的目光已然不同。那里面有激賞,有欣慰,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曦曦,”梁夫人走到她面前,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千鈞重量,“這本冊子,你往后需得貼身收好,底稿更要藏得嚴實,萬萬不可輕易示人。”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仿佛能穿透庭院的高墻,看到朝堂上的波詭云譎,“這不僅僅是能生錢的寶貝,更是能在關鍵時刻,在皇上面前,救你一命的東西。”
“你想想,”梁夫人的語氣帶著洞悉世情的睿智,“如今朝廷最重農桑,你這改良之法,能讓蠶絲增產兩成,若是推廣開來,惠及的何止是咱們梁家?那是千千萬萬種桑養蠶的百姓,是為國庫添磚加瓦的功績。這等實實在在的功勞,比那些個詩詞歌賦、風花雪月重千鈞,比任何金銀珠寶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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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林蘇平日里寫的那些話本,當初只當是孩子異想天開,如今想來,竟是與這桑蠶改良之法一脈相承的濟世良方。“還有你那些‘奇思妙想’,或許在某些守舊之人眼里是異端,但在明眼人看來,其中未必沒有可取之處。都留著,好好收著,日后皆是你的護身符。”
在梁夫人看來,這些超越時代的見識與技能,是孫女安身立命的最大資本,是屬于她個人的、可以用來交換利益、抵御風險的智慧財富。她滿心以為,林蘇會露出孩童應有的得意,或是如釋重負的欣喜。
然而,林蘇的反應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聽到梁夫人將這一切功勞都歸于自己,林蘇猛地抬起頭,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沒有絲毫得意,也沒有半分占有欲,反而流露出一種近乎虔誠的嚴肅與堅定。她用力地搖了搖頭,小臉上滿是不容置疑的認真,聲音清晰而有力:“祖母,您弄錯了。”
梁夫人一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蘇望著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這冊子里的養殖方法,不是我寫的。我平日里那些書里的道理,也不是我想出來的。”
她抬起小手,先是輕輕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隨即緩緩抬起,仿佛穿透了這深宅大院的重重屋檐,指向某個遙遠而光輝的所在。她的眼神變得悠遠而深邃,像是盛滿了跨越時空的敬意,又像是燃著不滅的火種:“這些東西,是我從‘紅星’那里‘偷’來的。”
“紅星?”梁夫人眉頭微蹙,低聲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眼中滿是困惑。
“是。”林蘇重重地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種深刻的謙卑與自豪交織的復雜情感,“這些知識,這些思想,這些能讓天下百姓都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的方法……永遠是屬于‘紅星’的!”她在心里繼續說著:“是屬于我們無數同志,用鮮血和汗水凝聚出來的智慧結晶!是我們社會主義的文化瑰寶!”
她的聲音不算高亢,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沉甸甸的石塊,砸在梁夫人的心坎上。那些陌生的詞匯,梁夫人一個也聽不懂,可她卻從孫女的語氣中,感受到了一種不容褻瀆的莊重與信仰。
林蘇垂下眼簾,小手緊緊攥起,指尖泛白,語氣愈發堅定:“我不是創造者,也不是擁有者。我,只是一個搬運工。”她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梁夫人,眼中閃爍著純粹而執著的光芒,“一個在這個世界,努力播撒一點點紅星火種的……信徒。”
梁夫人徹底呆住了。
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稚嫩的孩童。林蘇的臉龐還帶著未脫的嬰兒肥,眉眼清澈,可那神情卻莊重得不像話,仿佛在宣讀什么神圣的誓言。
那一刻,梁夫人忽然意識到,神話里的故事都是真的。林蘇的心里,裝著的或許從來不是侯府千金的錦繡前程,不是個人的生死榮辱,甚至不是梁家的興衰榮辱,而是一個她無法想象、也無法理解的,更加宏大、更加遙遠的世界。
在天庭里,沒有嫡庶尊卑,沒有三從四德,沒有深宅大院的束縛,只有“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樸素愿望,和一種名為“信仰”的強大力量。
梁夫人張了張嘴,想問的話堵在喉嚨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看著林蘇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忽然覺得,任何詢問都是對這份純粹信仰的褻瀆。她默默地轉過身,重新走到木柜前,打開暗格,將那個盛放著《桑蠶養殖改良紀要》的錦盒取了出來,緊緊抱在懷里。
錦盒很輕,可她卻覺得重逾千斤。
她或許永遠也不懂什么是“紅星”,但她知道,她懷里抱著的,不僅僅是一本能生財的冊子,更是孫女心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仰。而這份信仰的分量,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重得多,重得多。
室內一片寂靜,只有窗外秋風掠過樹葉的輕響。林蘇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挺得筆直,像一株迎著風的翠竹,堅定而挺拔。她知道,梁夫人或許無法理解她的話,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始終記得自己的來處,記得那些鐫刻在靈魂深處的信仰與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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