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深,梧桐葉開始泛黃飄落。蘇晚晴捏著手里越來越薄的鈔票,一種清晰的、冰冷的緊迫感順著脊椎爬上來。
她坐在圖書館的老位置,面前攤開的《宏觀經濟學》卻久久沒有翻動一頁。預算表被她反復計算,數字冰冷而殘酷: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即使她將每日餐費壓縮到極限,那點微薄的生活費也支撐不到學期結束。
“僅靠節流,無法應對意外開支。”
這個認知像一根針,刺破了她之前依靠極致節省構筑起來的脆弱安全感。她想起上周,一支用了很久的中性筆徹底寫不出字,不得不花一塊五買新的;想起前幾天降溫,她因為沒有厚外套,在從圖書館回寢室的路上凍得瑟瑟發抖,最后還是室友李悅看不下去,借了她一件舊的毛衣御寒。
那種依靠他人、甚至是被動接受施舍的感覺,比深秋的寒風更讓她難受。
“開源”,這個詞從經濟學的抽象概念,變成了她生存下去的迫切需求。
她必須去找點事情做,必須要有收入。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在心底瘋長。她開始下意識地留意身邊所有可能的機會。
在食堂吃飯時,她會注意到窗口貼著“招聘學生兼職,包兩餐”的小廣告,但要求每周至少工作五個晚上,這與她的晚課沖突了。
路過學校布告欄,她會停下腳步,仔細瀏覽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家教、促銷、發傳單、問卷調查……各種各樣的兼職信息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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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聘高中數學家教,要求有競賽經驗,時薪面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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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數學不錯,但“競賽經驗”讓她望而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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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品牌周末促銷,日薪80,提成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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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薪聽起來不錯,但要求“形象好,氣質佳”,她看著自己洗得發白的衣角,默默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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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調研問卷,完成一份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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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門檻低,但收入不穩定,而且布告上沒留聯系方式,只有一個教室門牌號,看起來不太正規。
每一種可能性,都被她放在心里的天平上衡量。時間成本、交通費用、技能要求、收入穩定性……她運用著課堂上學到的最樸素的成本收益分析,來評估這些微小的機會。
同時,一種更深層的焦慮纏繞著她。她不僅僅需要解決眼前的生活費問題。弟弟輟學去學修車的情景,父母在田間勞作的身影,像無聲的電影在她腦海里循環播放。她需要更快地積累資本,不僅僅是維持生存,更是為了能早日反哺那個為她付出一切的家庭。
“我必須賺錢。”這個念頭不再是模糊的想法,而是變成了清晰的目標。
她撕下布告欄上一張招聘“圖書管理員助理”的紙條,要求是工作細心,時間靈活,正好符合她的課表。又記下了一個招聘“校內文具店店員”的信息,時薪不高,但勝在穩定和安全。
握著記下信息的紙條,蘇晚晴走出圖書館。傍晚的風帶著涼意,吹動她的發絲。她看著校園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穿著光鮮、談笑風生的同學,他們似乎從不為下一頓飯、下一本書的錢發愁。
而她的戰場,已經從課堂和圖書館,悄然延伸到了這片更現實、更殘酷的天地。
她知道,第一步可能會很難,但她沒有退路。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布告上標注的、招聘圖書管理員助理的辦公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