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提供的七爺一詞,如同投入深潭的第二顆石子,讓本已渾濁的水面漾開更復(fù)雜的波紋。七皇子蕭硯的身影,不可避免地再次浮現(xiàn)在衛(wèi)珩與綿綿的思緒中。
“趙元亮臨終前焦慮低語:七爺吩咐……”衛(wèi)珩在書房內(nèi)踱步,燭光將他沉思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若此七爺真是七皇子,那他在這盤棋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是與李崇合作分利?還是……另有所圖?”
綿綿凝眉細思:“若七皇子也牽涉貪墨,當(dāng)初又何必多次相助我們查案?這不合邏輯。但若他與李崇并非一路,趙元亮又為何會提及他的吩咐?難道李崇背后,還有七皇子在暗中推動或利用?”她總覺得,七皇子蕭硯的目的,遠比表面看起來的招攬或簡單的爭權(quán)更為深邃。
“無論如何,七這個線索,必須深究,但需萬分謹慎。”衛(wèi)珩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在未明真相前,不可輕易下結(jié)論,更不能讓任何人察覺我們已注意到此節(jié)。”
當(dāng)下最重要的,仍是處置好已掌握的李崇罪證。翌日,衛(wèi)珩便秘密前往安陽長公主府,將證據(jù)原件呈上,并說明了松泉齋之夜的經(jīng)歷以及柳氏的存在。
安陽長公主仔細翻閱了密信與賬本,面色凝重如水:“李崇該死!邊鎮(zhèn)……竟也糜爛至此!”她深吸一口氣,看向衛(wèi)珩,“你們做得很好,這些東西放在本宮這里,無人敢動。至于柳氏……”她沉吟片刻,“本宮在京郊有一處別院,甚是隱秘,可將她安置過去,派可靠之人看守照顧,既保她安全,也防她生變。”
解決了證據(jù)和人證的后顧之憂,衛(wèi)珩心中稍安。長公主的介入,如同給這些致命的證據(jù)加了一道最堅固的保險。
然而,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就在衛(wèi)珩從長公主府返回蕓瀾苑不久,春草再次冒著風(fēng)險傳遞出消息——金嬤嬤今日行事格外鬼祟,不僅又出府一趟,回來時還帶回了一個小小的、密封的陶罐,直接交給了王氏。而王氏得到陶罐后,獨自在房中待了許久,再出來時,眼中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冷光。
“陶罐?”綿綿聽聞,心中警鈴大作,“莫非……與那沉水香有關(guān)?”她立刻聯(lián)想到那盒被他們束之高閣的“宮賜”安神香。香本身無毒,但若遇特定藥引……
“青黛,快去查查,近日府中采買,或是金嬤嬤經(jīng)手的東西里,有沒有多出什么特殊的藥材、香料,或是……花粉之類的東西?”綿綿立刻吩咐。
與此同時,顧惜朝雖忙于軍務(wù)和協(xié)助衛(wèi)珩,卻并未忽略陳清漪。這日他特意告假半日,騎著駿馬來到陳府門外,并未遞帖求見,而是托門房將一只精巧的竹編小籠送了進去。籠中并非奇珍異寶,而是兩只毛茸茸、嘰嘰喳喳的嫩黃色小雞雛,附帶一張短箋:“聽聞伯母喜伺弄園圃,此禽可除蟲松土,且活潑可愛,或可解悶。惜朝敬上。”
這份禮物算不上貴重,甚至有些出人意料,卻顯得別出心裁,充滿生活氣息,既尊重了陳母的喜好,又透著一股笨拙的真誠。
陳清漪收到這份特別的禮物,先是愕然,隨即忍俊不禁,心中那點因顧惜朝忙碌而產(chǎn)生的細微惆悵,瞬間被這股暖流沖散。陳母見狀,也難得地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對身旁的嬤嬤道:“這孩子,看著是個舞刀弄槍的粗人,心思倒挺細。”
顧惜朝察覺到了陳清漪的不安,用他特有的方式,無聲而堅定地回應(yīng)了陳清漪。
蕓瀾苑內(nèi),青黛的調(diào)查有了結(jié)果。
“姑娘,查到了!”青黛神色嚴肅,“金嬤嬤前日以她自己需要調(diào)理氣血為由,通過外院采辦,購入了一批曬干的夾竹桃花粉!量不大,并未引起注意。但奴婢記得,那夾竹桃全身有劇毒,其花粉若與某些特定的香料相遇,經(jīng)由焚燒吸入,可致人心悸、暈厥,長期則……”
則可悄無聲息地取人性命!
綿綿倒吸一口涼氣。果然!王氏終于要動手了!那盒沉水香是餌,這夾竹桃花粉,就是她準備的致命藥引!她定然是見局勢不利,狗急跳墻,想要兵行險著,用這隱秘的手段加害衛(wèi)珩!
“她打算如何下毒?通過飲食?還是……”綿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衛(wèi)珩眼中寒光凜冽:“那盒香,我們早已不用,她若下在飲食中,目標太明顯,容易被查出來。最大的可能,還是想利用那盒香做文章。或許,她會想辦法讓我們不得不,或者主動再次使用那香……”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既然她布好了香餌,我們何不將計就計?”
綿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假裝中計,引她暴露?”
“不錯。”衛(wèi)珩點頭,“她既已按捺不住,便是我們反擊之時。正好,也可借此機會,徹底肅清這府內(nèi)隱藏的毒蛇!”
一個將計就計、引蛇出洞的計劃,在兩人心中迅速成型。然而,他們深知,這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步踏錯,后果不堪設(shè)想。
當(dāng)夜,蕓瀾苑悄然傳出消息,衛(wèi)公子因思慮過甚,舊疾又有反復(fù)之象,夜間難以安眠。翌日,綿綿便憂心忡忡地命人重新找出了那盒沉水香,并對前來探病的王氏隱約提及,或許要再試試此香安神之效。
王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喜色,假意關(guān)懷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香餌已懸,只待毒蛇出洞。
而此時的衛(wèi)珩,正虛弱地靠在榻上,與綿綿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皆是冷靜與決然。府外的風(fēng)雨未歇,府內(nèi)的暗戰(zhàn),已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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