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黎明將至。蕓瀾苑的密室中,燭火依舊跳躍,映照著衛珩、綿綿、顧惜朝凝重的面容。桌上攤開的密信與賬本副本,像一塊塊灼熱的炭,既帶來了照亮黑暗的光,也帶來了燙手的危機。
“李崇的罪證確鑿,僅憑這些,足以讓他丟官奪爵。”顧惜朝率先打破沉默,指著賬本上李崇的名字,“但這牽扯出的邊鎮將領……還有柳氏那句沒頭沒尾的:關鍵在七……”他撓了撓頭,感覺事情比預想的復雜了十倍。
衛珩修長的指尖劃過賬本上那幾個模糊的邊將代號,眼神深邃:“邊鎮關系國防安危,若無確鑿證據,輕易動不得,否則恐生變亂。陛下即便看到這些,也必會投鼠忌器。”他頓了頓,看向那幾封密信,“至于七……是七皇子,還是指第七筆款項,或是其他?柳氏驚嚇過度,還需慢慢詢問。”
綿綿拿起那枚松泉印鑒,仔細端詳:“這印鑒做工精細,并非凡品。松泉齋……或許不僅僅是傳遞消息的站點,本身可能就屬于某個更龐大的網絡。李崇,恐怕也并非最終的源頭。”
他們的調查,撕開了江南鹽政黑幕的一角,卻看到了其后更加幽深恐怖的深淵。
“當務之急,是確保這些證據的安全,并厘清下一步方向。”衛珩做出決斷,“這些證據需復制多份,分開藏匿。原件……或許該交由安陽長公主保管,最為穩妥。”長公主地位超然,由她轉呈陛下或暫時保管,都能最大限度避免證據被破壞。
“我同意。”綿綿點頭,“另外,柳氏是關鍵人證,必須保護好。蕓瀾苑并非絕對安全,或許可以請長公主幫忙安置。”
顧惜朝一拍胸脯:“保護人的事交給我!我調一隊絕對信得過的親兵過來,明松暗緊,保證連只可疑的蒼蠅都飛不進來!”
計議已定,眾人分頭行動。衛珩親自謄抄證據,綿綿去安撫并嘗試與柳氏溝通,顧惜朝則立刻回京畿大營調派可靠人手。
天色大亮,衛府內似乎與往常并無不同,但暗流已然涌動。
春草借著打掃院子的機會,悄悄找到青黛,神色緊張地低語:“青黛姐姐,今早天沒亮,金嬤嬤就鬼鬼祟祟地出了府,不到一個時辰又回來了,臉色很不好看,直接去了夫人房里,關起門來說了許久的話。我隱約聽到……好像提到了城西、失手、要趕緊什么的……”
消息迅速傳到綿綿這里。王氏與金嬤嬤果然與城西之事有關!她們似乎已經得知了“松泉齋”昨夜出事,此刻必定如同驚弓之鳥,可能會狗急跳墻。
“告訴春草,讓她一切如常,千萬不要刻意打聽,安全第一。”綿綿吩咐青黛,心中對王氏的警惕提到了最高點。府內的暗箭,隨時可能射出。
午后,陳清漪依約前來探望綿綿。她今日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襯得肌膚勝雪,眉宇間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愁。
綿綿看出她有心事,屏退左右,拉著她的手在窗邊坐下:“清漪姐姐,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陳清漪輕輕嘆了口氣,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綿綿,我……我母親昨日與我深談,提到了我與顧大哥的婚事。”她臉頰飛起紅霞,聲音漸低,“母親說,鎮遠侯爺已回京,顧大哥又立了功,正是議親的好時機。家中……是有意促成此事的。”
“這是好事啊!”綿綿真心為她高興,“惜朝對你如何,我們都看在眼里。侯爺也是明理之人,你們若能結成連理,豈不是天作之合?”
陳清漪卻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知道顧大哥待我好,可是……可是近日他在京畿大營越發忙碌。我有時會想,他那樣一個向往沙場、如同驕陽般耀眼的男子,真的會喜歡我這樣只會待在閨中、描眉繡花的無趣女子嗎?總感覺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將來若他真的遠赴邊關,我……我又該如何自處?”她的話語中,透露著對未來的不確定和對自身價值的一絲懷疑。
綿綿握住她的手,柔聲勸慰:“清漪姐姐,你切莫妄自菲薄。你的嫻靜雅致、聰慧明理,正是惜朝那般跳脫性子所需要的安定。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看惜朝每次見到你時眼中的光彩,那豈是能偽裝出來的?至于將來……”她頓了頓,語氣堅定,“既然選擇了他,便要相信他,也相信自己有能力經營好你們的生活。無論他在何方,你的心之所向,便是你的歸處。更何況,未必沒有兩全之法。”
陳清漪聽著綿綿的話,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定和羞澀:“謝謝你,綿綿。是我想岔了。或許……我是該更勇敢一些。”
與此同時,鎮遠侯顧霆峰并未閑著。他直接遞牌子求見了皇帝,以匯報邊關軍務為由,在御書房與皇帝密談了近一個時辰。無人知曉他們具體談了什么,但顧霆峰離宮時,面色沉靜,目光銳利。隨后,宮中傳出消息,陛下賞賜了鎮遠侯一批宮緞和御酒,以示對邊關將士的慰勞。
這看似尋常的賞賜,在敏感的人眼中,卻是一種微妙的態度展示。至少,某些關注著鎮遠侯動向的人,會因此更加投鼠忌器。
夜幕再次降臨。蕓瀾苑內外,因顧惜朝調來的親兵入駐,防衛明顯增強。柳氏在綿綿的耐心安撫下,情緒稍定,斷斷續續又提供了一些信息,雖仍未能解釋“七”的含義,但卻提到趙元亮生前最后一段時間,似乎格外焦慮,曾喃喃自語:水太深、不該碰、七爺吩咐等語。
“七爺?”衛珩與綿綿對視一眼,心中疑云更濃。
而王府正院內,王氏對著心腹金嬤嬤,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還讓人把證據都掏了!”王氏壓低聲音,咬牙切齒,“李崇那邊已經快瘋了!他若倒了,我們也都得完蛋!”
金嬤嬤戰戰兢兢:“夫人,現在怎么辦?衛珩他們肯定已經懷疑到我們頭上了……”
王氏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能再等了!必須盡快……把那礙事的解決掉!還有那個阮綿綿……也不能留了!”她看向桌上那盒未曾動用的沉水香,一個更惡毒的計劃,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府內府外,各方勢力都在暗中涌動。獲得關鍵證據并非終點,而是另一場更加兇險博弈的開始。真正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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