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的腳步聲和撥動草叢的簌簌聲越來越近,冰冷的殺意幾乎穿透茂密的枝葉,直刺衛珩四人的心臟。小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驚叫出聲,身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墨玄將她更緊地護在身后,短刃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光,眼神如同盯上獵物的猛獸,計算著最先闖入者的致命部位。
衛珩緊握綿綿的手,另一只手已按在腰間軟劍的機括上,腦中飛速盤算著突圍路線,但敵眾我寡,地形不利,帶著不會武功的綿綿和小滿,勝算渺茫。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轟隆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山坳上方傳來,緊接著是樹木斷裂的咔嚓聲和泥土石塊滾落的轟鳴!昨夜持續的秋雨徹底泡軟了山體,竟在此刻引發了小范圍的山體滑坡!
泥石流如同褐色的巨蟒,裹挾著斷木碎石,從山坡上傾瀉而下,瞬間沖入山坳!
“不好!山崩了!快退!”那為首的追兵頭目駭然變色,再也顧不得搜索,大聲呼喝著帶領手下慌忙向山坳外撤退。
混亂中,泥石流主要沖向追兵方才聚集的區域,而衛珩他們藏身的樹叢因位置稍偏,且有幾塊巨巖抵擋,暫時未被直接沖擊,但飛濺的泥點和較小的碎石仍不斷落下。
“走!”衛珩當機立斷,趁著追兵被自然災害打亂陣腳、自顧不暇的瞬間,拉著綿綿,低喝一聲,沿著與泥石流垂直的方向,向山坳另一側地勢較高的密林深處沖去。墨玄一把抱起小滿,緊隨其后。
四人狼狽不堪,身上沾滿泥漿,但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們拼命向前。身后,泥石流的轟鳴聲、追兵的驚呼馬嘶聲漸漸遠去。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確認徹底擺脫了追兵和泥石流的威脅,四人才力竭地停下,靠坐在幾棵大樹下,劇烈地喘息著。劫后余生的慶幸與巨大的疲憊感同時襲來。
“沒……沒事了……”小滿癱坐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后怕不已。
墨玄沉默地檢查著她的情況,確認她只是受了驚嚇,并無外傷,才稍稍松了口氣,自己也靠坐在樹根處,平復著急促的呼吸和緊繃的神經。
衛珩替綿綿拂去發梢的泥點,關切地問:“還好嗎?”
綿綿臉色蒼白,卻努力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沒事,只是……有些脫力。”她環顧四周,“這是哪里?”
此刻天光已大亮,雨也停了。他們身處一片陌生的山林,方才的奔逃早已偏離了原定的路線。
墨玄強撐著起身,攀上一處較高的巖石眺望片刻,下來回報:“公子,我們應在揚州城西北方向,具體位置不明。但遠處能看到官道痕跡。”
“必須先弄清楚方位,找到安全的落腳點。”衛珩蹙眉,他們現在衣衫狼狽,身份文牒也在奔逃中遺失了大半,無法直接進城。
稍事休息后,四人沿著山勢向下,希望能找到人煙。幸運的是,沒走多遠,便發現了一條山澗和一條被踩出的小徑。
沿著小徑前行約莫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小山村依山傍水而建,炊煙裊裊,雞犬相聞,顯得寧靜而祥和。
村口有幾個孩童在玩耍,見到他們這幾個滿身泥污的不速之客,都好奇地圍了過來。一位須發皆白、拄著拐杖的老者聞聲從村里走出,打量了他們幾眼,尤其是看到衛珩和綿綿雖衣衫狼狽,但氣質不凡,便客氣地問道:“幾位客人從何處來?怎會弄成這般模樣?”
衛珩上前一步,拱手行禮,編了個合情合理的說辭:“老丈有禮。我們乃是北邊來的行商,欲往揚州,不料昨夜遇雨,在山中迷路,又遭遇了塌方,僥幸逃脫,卻丟了行李馬匹,狼狽至此,還請老丈行個方便,容我們歇息片刻,討碗水喝。”
老者見他們言辭懇切,不似歹人,便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若不嫌棄,就到老漢家中歇歇腳吧。”
老者姓陳,是村里的族長。他將四人引到自家頗為整潔的院落,讓兒媳拿出干凈的粗布衣服給他們替換,又端上熱騰騰的稀粥和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