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馬蹄聲與喧嘩如同催命符,瞬間打破了小山村的寧靜。陳老伯臉色一變,看向衛珩四人,眼中帶著詢問與擔憂。
衛珩心念電轉,官差盤查北邊來的行商,目標明確,定然是淮安那邊的眼線通過某種渠道將他們的模糊特征傳遞了過來。這陳家村并非久留之地!
“老丈大恩,沒齒難忘!但這些官差是沖我們來的,絕不能連累村中鄉親!”衛珩快速說道,同時將那個濕漉漉的布袋緊緊塞入懷中,“我們立刻就走!”
“可你們……”陳老伯看著他們疲憊的樣子,面露不忍。
“無妨!”衛珩語氣決絕,對墨玄道,“護好小滿和綿綿,我們從后山走!”
墨玄點頭,一把拉過小滿。小滿雖害怕,卻緊緊抱著剛才陳家大嬸塞給她的幾個干糧餅子,眼神堅定。
“等等!”綿綿忽然開口,她目光掃過院中晾曬的幾件粗布衣服和角落的柴堆,“我們這樣走,目標太明顯。官差若發現我們剛在此停留,定會追問老伯,反而害了陳家?!彼焖賹﹃惱喜?,“老伯,勞煩您將這幾件我們的濕衣和柴堆混在一起,做出一直在燒火烘衣的假象。若官差問起,您便說我們天未亮時討了碗水喝,換了身干凈舊衣,早已往東邊去了,神色匆忙,似有急事?!?/p>
東邊,與揚州城方向相反。
陳老伯立刻明白了綿綿的用意,這是要誤導官差!他連連點頭:“姑娘放心,老漢曉得怎么做!”
事不宜遲,衛珩四人不再猶豫,借著村中房屋的遮擋,迅速向后山潛去。臨走前,衛珩將一枚隨身攜帶的、不算起眼但價值不菲的羊脂玉佩塞進陳老伯手中,低聲道:“一點心意,萬勿推辭,給孩子們添件衣裳?!闭f罷,不等老伯反應,便已沒入屋后樹林。
陳老伯握著尚有體溫的玉佩,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連忙依綿綿所言布置起來。
就在衛珩他們潛入后山不久,官差便闖入了陳老伯的院子。為首的隊正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院落,看到柴堆旁疑似烘烤過的濕衣痕跡,又見陳老伯一家神色如常,盤問了幾句。
陳老伯按照綿綿教的說辭,顫巍巍地指向東邊:“那幾位客官,換了身衣裳,急匆匆就往那邊去了,像是有什么要緊事……”
隊正仔細看了看地上的腳印,是衛珩他們刻意留下的通往東邊的痕跡,又見陳家確實不像能藏人的樣子,便信了大半,留下兩人在村中繼續搜查,自己帶著大部分人向東追去。
后山密林之中,衛珩四人不敢停留,一路向西,那是揚州城的方向。有了之前的教訓,他們更加小心,專挑難行的小路,利用林木巖石隱藏行蹤。
直到日頭偏西,確認暫時安全,四人才在一處隱蔽的山洞里停下休息。連番奔逃,人人皆已疲憊不堪。
衛珩迫不及待地取出那個濕布袋,小心翼翼地將里面的賬冊和信函攤開在相對干燥的石頭上。賬冊被水泡得厲害,許多字跡已然暈開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乙未年”、“鹽引”、“永昌錢莊”、“李”等關鍵字眼,以及一些龐大的數字。那幾封密信情況稍好,雖紙張皺褶,但墨跡乃上等煙墨,防水性稍強,還能看清大部分內容,正是李崇指示趙元亮處理某些特殊鹽引款項的親筆信,言辭隱晦,但指向明確!
“果然是真賬冊和李崇的密信!”綿綿仔細辨認著,聲音帶著激動,“雖部分受損,但結合我們之前掌握的殘賬和副本,足以形成完整的證據鏈!只是……為何會流落山澗?”
衛珩沉吟道:“或許已經有另一波人查探過松泉別院,混亂中賬冊散落,部分被溪水沖走,恰好被村童撿到。又或者……是有人故意棄之,意圖禍水東引?”他總覺得,這證據來得太過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