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府開始悄然煥發新的生機。盡管對外依舊保持著肅穆,但府內上下皆知世子與蘇姑娘的婚事已定,吉日就選在一個月后的初夏,比顧惜朝他們晚半月,只為了早日迎娶綿綿進門。壽安堂的衛老夫人親自操持,府中管事們無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采買紅綢、布置院落、擬定賓客名單……各項事宜有條不紊地展開,空氣中都仿佛彌漫著一種喜慶的忙碌。
綿綿作為準新娘,反倒清閑下來。許多事情自有老夫人和管事們張羅,她只需偶爾拿拿主意,更多時間是在蕓瀾苑中,或看書,或撫琴,或與青黛、丹桂一起繡些嫁妝用品。小滿幫著打理事務,眉眼間也洋溢著替小姐由衷高興的神采。
這日,衛珩下朝回來,帶來一個消息:“今日收到舅父從西北的回信。”
綿綿放下手中的繡繃,關切地望向他。自上次西北軍報提及小股騎兵騷擾后,她對那邊的動向便格外留意。
衛珩將信遞給她,眉頭微蹙:“舅父信中說,他已加派了斥候,嚴密監視邊境。那些不明騎兵神出鬼沒,打一下就跑,不與邊軍正面交鋒,目的似乎不在攻城略地,更像是在……試探我軍布防反應,或者說,刻意制造緊張氣氛。而且,他們使用的箭鏃和部分馬具,風格不似西羌、韃靼等常見部落,工藝頗為精良,倒有些……前朝軍械的影子。”
“前朝軍械?”綿綿心中一動,“這與靖安侯府有關嗎?蕭玹雖死,難道他在西北還留了后手?但靖安侯府當年主要勢力在北方,與西北……”
“這正是疑點所在?!毙l珩走到窗前,望著西方,“靖安侯府勢力確在北方,但其舊部關系盤根錯節,難保沒有流散或潛伏至西北者。亦或者,是另有其人,利用了蕭玹掀起動蕩的時機,或模仿前朝制式以混淆視聽,想在西北趁火打劫。舅父已在軍中暗中排查,看看是否有行跡可疑之人或異常聯絡。”
他轉過身,看著綿綿,語氣帶著一絲歉意:“原本想等婚事辦妥,再專心處理這些瑣務,沒想到西陲又起波瀾。只怕到時……”
綿綿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目光沉靜而堅定:“世子,夫妻本是一體。無論西北是風波再起,還是暗流涌動,綿綿都會與你一同面對?;槭鹿倘恢匾?,但江山社稷、邊境安寧更是根本。你無需因婚事而有所顧慮?!?/p>
她的理解與支持,如同暖流熨帖著衛珩的心。他反手握緊她,低聲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p>
與此同時,顧惜朝的婚事籌備也進入了最后階段。鎮遠侯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顧惜朝緊張又興奮,拉著衛珩試穿吉服、核對流程,仿佛又變回了那個跳脫的少年郎。衛珩看著表弟這般模樣,心中因西北之事帶來的陰霾也驅散了不少,耐心地陪著他準備。
這日,顧惜朝試完禮服,湊到衛珩身邊,壓低聲音道:“表哥,我爹前兩日又收到了西北的密報,好像情況比明面上奏報的還要復雜一些。那股騎兵背后,似乎有更嚴密的組織,不像是尋常馬匪流寇。他讓我提醒你,雖是大喜之時,但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彼坏┥婕暗杰妵笫潞图易灏参#裆妥兊绵嵵仄饋?。
衛珩點頭:“替我多謝舅父提醒。我心里有數?!边B鎮遠侯都特意讓顧惜朝帶話,說明西北的情況,恐怕真的不容樂觀。
就在京城兩大府邸忙于籌備喜事,一片祥和之際,千里之外的西北邊關,夜色籠罩著蒼茫的戈壁。
一支人數不多、卻極其精悍的騎兵,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過邊境線,潛入了一片風化的雅丹地貌之中。為首之人勒住馬韁,掀開遮面的風帽,露出一張飽經風沙、目光銳利如鷹隼的臉。他望著東南方向京城的位置,眼神復雜,有仇恨,有野心,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狂熱。
他低聲對身旁的副手吩咐道:“……龍王已眠,但薪火未絕。通知各暗樁,暫緩行動,積蓄力量,靜待風起?!?/p>
“是!”副手低聲應道,調轉馬頭,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那首領依舊望著東南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蕭氏……顧家……衛家……這片江山,遲早要換個主人?!?/p>
京城,衛國公府。
綿綿正在檢查新送來的大紅錦緞,觸手絲滑,色澤飽滿,是上好的江南貢品。陽光透過窗欞照在錦緞上,反射出溫暖喜慶的光澤。
然而,不知為何,看著這絢爛的紅色,綿綿的心頭卻莫名掠過一絲寒意,仿佛在那錦繡繁華之下,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正在遙遠的西陲悄然滋生、蔓延。
她抬起頭,望向窗外西方那片被樓宇遮擋的天空,那里,看起來與往日并無不同。
但愿,只是錯覺吧。她輕輕撫摸著光滑的緞面,將那一絲不安壓回心底。
紅綢已備,佳期將至??蔁o人知曉,在這片為喜慶忙碌的景象之下,來自西北邊關的風,正帶著戈壁的干燥與隱約的血腥氣,悄然吹向這座看似固若金湯的帝都。衛珩與綿綿期盼的平靜婚姻,似乎注定要在這山雨欲來的前奏中,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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