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初總是刺骨的寒。
無論白晝還是黑夜,就連晌午也是冷風陣陣。
尤其是今天沒有太陽,陰郁的天空里蒙著一層蒙蒙霧氣,不是白色,也不是黑色,是渾濁的灰。
老鴉時而從枯敗的樹林里啞叫著飛出,暗啞的聲音吵人清凈。
騎著三輪車的小販在叫賣著烤紅薯,糖葫蘆推車也緊隨其后地喊著“3元一根5元倆”,兩種聲音此起彼伏,掩蓋住了河堤路下的窸窣聲響。
居民區之外的百余米處是鎮上的渾河下游,時值初冬,河面還未結冰,但只要稍微靠近河岸,已然能感到一陣寒風撲面而來。
這附近幾乎無人出沒,因為要順著小石階走下來,那石階還斷了幾階,已經樹立起了“危險,禁止入內”的告示牌。
尤其是橋下又黑又臭,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與流浪貓狗都會在此處大小便,偶爾也會有拾荒者在這里小住。
可今天卻沒有半個人影,橋下只有高高堆起的塑料瓶子小山,大概是拾荒者遺忘在這里的家當。
順著那些塑料瓶往前看,有半個人高的綠色垃圾桶被挪到了河邊,像是故意遮擋著什么似的,從橋下通過的話,很難注意到桶后藏著人。
只能聽見隱約的氣泡聲。
因為,曲鹿正被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抓著頭發,他把她的頭按進了河水里。
曲鹿的掙扎已經開始變得緩慢,她在心里記著次數,大概是第7次,在水里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她的窒息感也越來越強烈。
前幾次的她還可以拼命掙扎、踢打,但這次開始,她明顯沒了力氣,而且長達2分鐘的憋氣就快要到達她的極限,她覺得自己真的可能會死在這條河里。
冰冷的河水深入耳廓和鼻腔,她屢次想要咳嗽,但一張嘴,吐出的氣泡反而掠奪了氧氣,她不敢有過多浪費力氣的舉動,她很怕就這樣客死他鄉。
早知道會變成這種局面,就不該甩掉周宇航獨自回來靡霧鎮的。
曲鹿眼前凌亂閃現的畫面里,除了河底長滿苔蘚的石塊、雜草,就只有她最后一次見到周宇航時的景象。
他當時正在和其他同事說著工作,沒有注意到她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曲鹿急著避開他,離開律所的腳步匆匆。
當時的她只想把周宇航留下,她單打獨斗習慣了,即便周宇航對她百依百順,她也更喜歡個人主義。
把他也帶來就好了。曲鹿再次懊悔不已。
這時,男人提起曲鹿的后頸,她被從河水里拎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還沒到3秒,又被狠狠地按進了水中。
河面映著男人戴著的面具,一只紅臉猴子,凸起了兩只眼球,嘴巴咧到耳朵,猴臉臟兮兮的,更顯猙獰。
猴子連半句話都沒有說過,從把曲鹿抓進巷子里后,就一路避開人群把她帶到了河邊。
曲鹿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高大的成年男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壓抑自己的恐懼與脆弱。
一旦被對方察覺到她的懼怕,獵殺將會更加快速地降臨。
水中的窒息感讓曲鹿眼前的走馬燈接連閃現,她想起小學時,自己在跑運動會的時候被身后追上的男生惡意扯掉了短褲;
中學時,她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夜路上總能感到有人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