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第二天
晨光斜照,檐角銅鈴輕響。
“大小姐也太不懂規(guī)矩了,這都什么時辰了,竟還在酣睡,也不知去給老爺夫人請安敬茶!”
“可不是?太陽都日上三竿了,這般懶怠,簡直丟了丞相府的臉面。”
屋外人聲嘈雜,鳳翎羽驟然睜眼,眸光如刃,右手本能地揚起,指尖微曲,似要凝火成刃——那是末世十年刻入骨髓的殺意。
可視線一落,只見粗布帳幔、破舊窗欞,她才緩緩松力,眼底寒芒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倦懶與自嘲。
這,已不是那個隨時會被撕碎的世界了。這里,至少眼下,還很“安全”。
“胡嬤嬤,外頭在吵什么?”她嗓音輕軟,帶著初醒的沙啞,像一只被驚擾的布偶貓,慵懶地撩了撩耳畔碎發(fā),指尖輕輕撫過唇角,仿佛在整理并不存在的貓須。
“回小姐,是老爺派人來請,讓您去前廳用早膳。”胡嬤嬤掀簾而入,手中捧著銅盆,“老奴伺侯您洗漱。”
哦?渣爹竟主動相請?
鳳翎羽眸光微閃,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這葫蘆里,怕是藏著毒藥,還是裹著蜜糖見血封喉的毒藥。
她仍舊穿著昨日那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補丁襦裙,發(fā)間無飾,只靠嬤嬤一雙巧手,梳了個端莊的云鬟髻,素凈中透出幾分清麗。
“小姐真俊,眉眼像極了夫人……”
胡嬤嬤望著銅鏡中的少女,忽然紅了眼眶,用袖角悄悄拭淚,將那支桃木簪輕輕簪入發(fā)間——又將桌子上的月白色玉佩輕輕掛在腰間。這玉佩便是原主母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物,也是她這十六年的支撐。
“嬤嬤別難過,”鳳翎羽輕聲安撫,指尖撫過簪身,“我們只管好好活著,母親在天之靈,定會為我們欣慰。”
推門而出,昨日荒草叢生的院落已被打掃干凈,角落那株老海棠疏疏落落開著殘花,像極了這府中殘存的l面。院門口,兩名丫鬟立于階下,衣飾鮮亮,神情倨傲。
鳳翎羽眸光一冷,凌厲如刀,直刺二人。丫鬟背脊一寒,仿佛被毒蛇盯住,話未出口,氣勢先弱。“奴婢給大小姐請安。”兩人勉強屈膝,動作敷衍,“小姐久居荒寺,怕是不曉得這府中規(guī)矩。這府中需每日卯時,向老爺夫人請安敬茶。今日已遲,望小姐明日莫再懈怠。”
說罷,竟轉(zhuǎn)身便走,語氣高高在上,仿佛在訓(xùn)斥奴婢。
胡嬤嬤氣得臉色發(fā)白,卻只能咬牙忍下:如今主仆二人,孤立無援,不得不低頭。
鳳翎羽卻忽而輕笑,嗓音清甜如蜜:“不好意思,兩位姐姐,你們說……你們是誰?”
丫鬟一怔:“奴婢是夫人派來,請小姐用膳的。”
“哦——”她拖長尾音,眼眸澄澈如稚童,恍然大悟般拍手,“原來兩位是姨娘房里的丫鬟呀?怪不得語氣這般‘威風(fēng)’,方才我還以為,是哪位主子親自駕到呢。”
她微微歪頭,天真爛漫:“既然如此……我倒想問問父親與姨娘,十六年來,她們便是這樣教養(yǎng)下人,竟敢對嫡小姐如此無禮?”
話音未落,兩丫鬟臉色煞白,撲通跪地:“大小姐饒命!是奴婢失言,求小姐開恩!”
“是奴婢糊涂,一時心急,沖撞了小姐,求您大人大量,饒過我們這一回!”
鳳翎羽俯視她們,笑意不達眼底:“原來本小姐若不原諒,倒成了小肚雞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