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幾乎令人窒息的無力感瞬間將她淹沒,如同墜入深不見底的冰窖。她想起前世在扶貧一線的日子,翻山越嶺走訪農(nóng)戶,召集村民開會商議產(chǎn)業(yè),熬夜撰寫調(diào)研報告,為了爭取政策支持據(jù)理力爭……那時的她,擁有改變現(xiàn)狀的能力,擁有行動的自由,哪怕面對再惡劣的環(huán)境、再棘手的問題,也能憑借自己的雙手去打拼、去改變。
可現(xiàn)在呢?她連自己的頭和脖子都支撐不穩(wěn),只能被動地被人抱來抱去,只能透過他人的懷抱觀察這個世界,只能在心中無聲地吶喊。
太慢了……這樣的成長速度太慢了!
等她能走會跑,能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能擁有獨立行動的能力,需要多少年?三年?五年?還是更久?到那時,母親會不會已經(jīng)在無休止的宅斗中耗盡了心力,磨平了棱角?姐姐們會不會已經(jīng)被這深宅大院的規(guī)則同化,變得麻木順從?那個潛在的、關于“靜安皇后”的危機,會不會早已悄然降臨,將她和整個嫡系一脈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那個手握軍功的庶長子,會不會已經(jīng)徹底掌控了侯府,讓她們嫡系一脈無立錐之地?
焦灼如同密密麻麻的蟻群,瘋狂地啃噬著她的理智,讓她幾乎要失去冷靜。她下意識地用力蹬了蹬腿,揮舞著小小的拳頭,試圖對抗這種無處不在的束縛,可換來的,只是襁褓更緊的包裹,以及奶娘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安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動作輕柔,卻更讓她感受到了這種無法掙脫的被動。
“冷靜,林蘇,冷靜!”
她強迫自己深呼吸,盡管嬰兒的呼吸本就淺促而急促,胸腔里的空氣稀薄得讓她難受。她不斷地在心中告誡自己:你是經(jīng)歷過風浪的,你見過最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遭遇過最頑固的思想壁壘,處理過最復雜的利益糾葛,現(xiàn)在不過是換了一種形式的“貧困”——行動力的貧困,話語權(quán)的貧困,成長周期的貧困。你不能亂,不能急,急躁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你陷入更大的被動。
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如同當年分析貧困村的致貧原因一般,開始理性地剖析自己當前的處境:
優(yōu)勢:擁有成年人的智慧、記憶和閱歷,能夠洞悉人心與局勢;初步獲得了家族最高權(quán)力者梁夫人的注意和喜愛,占據(jù)了“嫡系嫡女”的名分優(yōu)勢;母親墨蘭正在逐漸覺醒,不再是那個只知爭風吃醋的女子,是可以扶持、可以溝通的核心對象;“嬰兒”的身份自帶偽裝,不易引人忌憚,能觀察到許多成年人看不到的真相。
劣勢:生理上完全無法自理,無任何行動力,無話語權(quán),所有需求都需依賴他人;成長周期漫長,時間緊迫,內(nèi)外危機潛伏,變數(shù)極大;身處權(quán)力漩渦中心,隨時可能被卷入無法抵抗的斗爭。
機會:利用“嬰兒”身份,暗中觀察府中人事,收集信息,構(gòu)建家族關系圖譜;通過無意識的反應、眼神的交流,潛移默化地影響墨蘭和梁夫人的決策,間接實現(xiàn)目標;借助梁夫人的重視,獲得更好的教養(yǎng)資源,為未來的“攻堅”打下基礎。
威脅:被梁夫人純粹當作政治籌碼,婚姻被當作交易工具;“靜安皇后”的相似點可能引來潛在的嫉妒與打壓;在成長起來之前,嫡系一脈就遭遇傾覆危機;被宅斗波及,成為犧牲品。
一遍遍地梳理,如同整理扶貧臺賬一般細致,那些狂躁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理智重新占據(jù)了上風。
是的,她太小了,這是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
但正因為小,才不引人注目,才能成為最安全的觀察者;正因為小,她的一舉一動都被視為天真無邪,才能在不經(jīng)意間傳遞信息,影響他人;正因為小,她才有足夠的時間去觀察、去積累、去謀劃,為未來的爆發(fā)積蓄力量。
這不是絕境,這是她的“潛伏期”,是她的“田野調(diào)查”階段。
她不再掙扎,重新閉上眼睛,將所有的不甘、急切與無力,都轉(zhuǎn)化為更冷靜的觀察和更耐心的等待。她能清晰地聽到外間奶娘的呼吸聲,聽到遠處更夫敲梆子的聲音,聽到風吹過窗欞的輕響,這些細微的聲音,都成為她感知這個世界、收集信息的渠道。
成長無法一蹴而就,就像扶貧工作不能急于求成,需要一步一個腳印,扎實推進。
那么,就在這具嬰兒的身體里,繼續(xù)她的“調(diào)研”和“布局”吧。
用眼睛看,看清每個人的嘴臉,看清權(quán)力的流向,看清危機的預兆;用耳朵聽,聽懂每一句弦外之音,聽懂每一次利益的博弈,聽懂每一個潛在的盟友與敵人;用心靈去感知,感知母親的脆弱與堅韌,感知梁夫人的算計與期許,感知這個時代的規(guī)則與枷鎖;用細微的動作去影響,一個眼神,一次微笑,一聲無意識的咿呀,在潛移默化中,為自己鋪就一條通往自由與力量的道路。
等我……
這一刻,錦緞襁褓中的嬰兒徹底安靜下來,呼吸均勻,仿佛早已沉入甜美的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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